序言二

丽句与深采并流  偶意共逸韵俱发

——论散文的诗意美兼评袁瑞珍散文创作特色(序二)

李治修

诗意是文学作品中历来被读者和评论家称道的美。无论是小说、戏剧、诗歌以及其他涉及文学艺术的作品,人们往往会以“如诗如画”“充满诗意”等一类赞词加以褒扬,足见文学艺术的审美活动中,人们对诗意美的价值取向。

但什么是诗意美?虽然被人们常常挂在嘴边,可说起来颇费口舌,欲说透也绝非三言两语,轻而易举。不过当文学艺术审美涉及到“诗意”的话题时,人们往往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唉,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其实感叹者在“意会”与“言传”之间的临界点上,就已经找到了自己欣赏的“诗意”(一种非语言所能表达的性灵美中的妙蒂);其实“诗意”往往就寄居在“临界点”这个含蓄的位置上。所谓诗意也就是我们在文学艺术审美中,将审美活动与人生体验高度融合为一体时,从中体味到的难于表述、形容、比喻的艺术美感和人生况味。那么,具体地说诗意是什么?窃以为诗意最一般的内涵应该包括诗思和诗情属于诗的内容和意境所体现的美感元素。在诗意的几个层面中,特别是能给人以美感或有强烈抒情意味的特质至关重要。已故诗人、文学理论家何其芳对诗意作了既浅近又贴切的表述:“诗意似乎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从社会生活和自然界直接提供出来的、经过创作者的感动而又能够激动别人的、一种新鲜优美的文学艺术的内容的要素。”(《工人歌谣选》序)。

其实在我们生活中,诗意无所不在,人们不仅对文学艺术讲求诗意,在日常生活起居中,生存环境中,也会追求诗意。法国17世纪最具天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布莱兹·帕斯卡尔(Blaise Pascal,1623—1662)就说过:“人应该诗意地活在这片土地上,这是人类的一种追求,一种理想。”

既然人的天性都是爱美的,那么作为“自我心灵对话”的散文,审美往往就同诗意密不可分,因而在创作中追求诗意美更不待言说;问题在于写作中如何创造出诗意美来。

近读袁瑞珍女士的散文,不难从中寻找到散文美的“诗踪”。

首先,散文的诗意美是作者的笔触蘸满饱和激情,给读者以强烈的感染,将读者带入诗意的娱情审美之中。英国十九世纪最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渥兹华斯说过,“每一首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 而诗人一生也始终把“微贱的田园生活”当作萌发诗意的苗床;而在那些斑斓的苗圃里,天真的儿童间、纯洁的鲜花丛以及欢快的飞鸟中,都是他心灵的钟情所在,故而他的清纯、自然且具有浓郁诗情的作品,让他赢得了“湖畔派诗人”的美誉。写诗如此,具有诗意美的散文也应当如此。袁瑞珍的散文也同样如此!她不仅崇尚自然,抒写纯情,而且一落笔就能扣住读者的心弦,给人以美感,给人以呼应。这是她的散文诗意美中一个值得注意的重要特色。如《高原秋韵》落笔时便采用了一声呼告语:“高原,我来了,在这秋意浓浓的十月!来不及洗去风尘,眼前的秋色秋景,如清澈的山泉浸润着我的双目,于是,秋声秋韵撩起了心中的梦。”这样的开头先声夺人,宛若给深秋高原投下一把火,用作者的激情点燃读者的激情。作者在洋洋洒洒数万言的长篇纪实散文《穿越生命》中,不仅让我们看到作者鲜明浓郁的诗意美的行文特色,更让我们看到了作者驾驭长篇题材的制控能力。文章开头就是“一声晴天霹雳”,推出一个让人撕心裂肺的镜头:“宛如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响,我一下懵了,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搂着我的孙女,紧紧地搂着,生怕她像风一样呼地就没了。” 这样紧凑几笔,立刻将读者带进极其突兀的悲凉中,让人身临其境地如闻“头顶突然轰响一声炸雷”。也为全文的抒写作了蓄势和定位。不仅从激情中体现出诗情,而且是毫无矫饰的自然纯情。跳出了为作文而作文的谋篇布局窠臼:全文更以张弛疾徐自如的节奏,随着作者感情的流泄,以强烈的感染力紧紧攫住了读者。

通读作者几篇“强烈感情自然流露”之作,让人发现这样的开篇立意,这样的抒发情怀,是作者表达情感的一个突出优势。她的《海枯石烂》写到波涛中的礁石时,就十分引人入胜:“海上,一座礁石,如钢铸铁浇般屹立在惊涛骇浪中。”她的《墓前独语》就让人被深深打动:“手抚着墓碑,心就和你贴在一起了,思念穿透冰凉的土地,那张硬朗的脸就活过来了。”;她的《心随菊魂舞》就格外让人瞩目:“一场秋雨,送走了夏的余韵,萧瑟秋风中,我寻觅着秋的精灵。那不就是秋的精灵吗?那原野中盛开的黄的、白的、紫的菊!于是我的思绪便被摇曳的菊轻托着在秋空中飞舞,飞舞着的我与菊之魂灵不期而遇。”这些篇什都以强势突出的手法,把读者带进了作者的情感磁场。

其次,具有诗意美的散文,其结构同样具有诗的韵律和动感,在段落与段落间,往往以诗意的跌宕方式来实现行文的衔接和层层递进。前苏联的评论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一书中指出,“真正的散文总有自己的节奏。”的确!具有诗意美的散文,更能在意蕴上、语言上给读者传达出自身的情感节奏。

袁瑞珍的散文在行文起伏中,体现了前苏联康•巴乌斯托夫斯基所说的节奏感,并成为她的散文诗意美中一个特色。  

如《墓前独语》就十分精短。全文仅仅861字,却以富于诗意的表达,讲述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一对年轻情侣因一次偶然车祸,从此阴阳相隔,给幸存的妻子琳带来了不尽的哀伤和怀念。事故出于偶然,爱情铸就了永恒!全文无过多细节,而是情感的组合,多角度的“拍摄”。可见抒写情怀的散文,主要不在细节而在情韵意蕴。通过情感跌宕的抒写,体现出铿锵、强烈的行文节奏。

同样在《岁月·历史》中,作者就用两个“据说”,表达出一种感情的节奏:“据说,一只美丽的瓢虫落进松树的泪滴,居然千万年后成为琥珀一枚;据说,数年轮,就能得知大树的年龄。可究竟有谁知道岁月是怎样悄然逝去,又怎样溶为化石?”作者在对大自然的感悟中,将自己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层层推进,步步深化。在《灿烂瞬间》中,作者首先写到“无比艳丽的依米花”的艰辛成长过程,最后用富于节奏感的句式收尾:“从此,这幅图片,不,应该是这株叫依米的植物永远活在了我的心中。从此,依米花用生命的智慧给了我启迪,那就是:‘只要生命一次,就要美丽一次。’”让人对依米花的生存,在认识上获得了腾跃升华!特别是其中的“只要生命一次,就要美丽一次。”简直就是生命向世俗的宣战!这么一句活得自信、自主、自持的话,就成了生命价值观,生存取向的格言警语;既有积极意义的生存判断,更有值得深思的生存哲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近期的一篇散文《车轮上的国度》,写得开阖自如,舒朗大气,曲折回环。作者一路上观察着、思考着,创作灵感也随之喷薄而出,在车轮滚滚的转动中,形成一种节奏感。大有一泻千里的畅快!

读《车轮上的国度》,让人更有进一步的发现:作者风格中的诗意美,不仅仅在文字清新秾丽上,更在她的行云流水般的韵味上,激情饱和的气势上,含蓄隽永的意蕴上。

在袁瑞珍的散文中,诗意美的特色随处可见,据此也从中让人感悟到,散文的诗意美至少应当具备以下美学元素:

诗意美首先是激情飞扬,用作者的激动,去掀起读者感情的波涛。同时在激情飞扬中,更要体现诗的韵律,即跌宕、跳跃的特色。通过跳跃转换式的抒写,形成让行文显得情感跌宕,摇曳多姿。正如前面所提及的前苏联评论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中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散文总有自己的节奏”。比如作者的《幕前独语》:先是由墓前的镜头,推出两人的感情、素以及联翩怀想,以跳跃的行文节奏,将几个典型片断,巧妙地组接成几个“抓拍”到的典型镜头,就引领读者进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引自苏轼:怀念亡妻王茀所作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的凄迷意境中去。从中也让人看到:一个简单故事经由与诗意美的对接、组织,也就有了格外感人的艺术魅力。可见结构上采用诗的表现手法,实现诗意的谋篇布局,散文也就更能激发、掌控着读者的情感,引起读者心灵产生出强烈的共鸣,同时让读者在阅读中,扣踏着情韵的铿锵节奏,进入心灵的感应的超拔境界。

更如《凝望黄河》以梦想开始,闪宕跳跃到旅游成行,再过渡到从历史文化背景,从雕像、从黄河景观多角度地描绘,写出了对母亲河的感悟和真情,同时在文风上也显得视野开阔,转换自如,大气磅礴。

试看:

“我凝视着流逝的黄河,突然间有了想亲近它的冲动。正好,一位健壮的西北汉子驾着一只黄褐色的羊皮筏子向我们飘来。我们穿上橘红色的救生衣,曲腿坐上被黄河水浸得湿漉漉的羊皮筏子上后,我将双手伸进了黄河。啊!我终于触摸到了黄河! 一种温润、欣喜的感觉顷刻溢满全身。黄河对我而言,是一条既熟悉又陌生的河流,说熟悉,是因为黄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从小就在念着它、唱着它。说陌生,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如此真切地看到过它,触摸过它。”

写至此作者笔锋巧妙一转,进一步写到黄河畔那尊著名的《黄河母亲》的雕像,那自然流露出的心怀虔敬的情感,也深深打动了读者,引起华夏儿女的共鸣:

“这是一尊硕大的石雕,由一位母亲和一位婴儿组成。母亲半躺着,神态恬静安详,嘴角挂着笑意,目光望向广垠大地,脸上荡漾着慈爱的笑容,怀中匍匐的婴儿活泼健壮。我看到阳光下的黄河母亲眼中透着如水的灵性,额上饱含日月的精华,皱纹中绽放着绵长而深沉的爱,脸颊灿烂着一抹红晕,丰满的胸脯分泌着柔情的乳汁,一裘浑黄的衣裙飘飞,衬着身体的优美曲线,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在黄河浩瀚的烟波中,深情地激荡生命之水。我被这尊雕塑深深地震撼了,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黄河——母亲,我细细抚摸着石雕上的纹路,在心里呼唤着历尽沧桑,哺育中华儿女的神圣母亲。”

其中更以传神之笔刻写出石雕背后的黄河:“正静静地躺在陇原的黄土地上,没有浪头,没有水花,缓缓地流动着,正午的阳光照在河面上,河里像满溢着一川铜水,河面上跳荡着金红色的光点。”文中“满溢着一川铜水”的比拟又是多么的准确、精当、传神啊!而且作者在文中的视角主、客转换,更令行文摇曳多姿,境界叠出。

在《玲珑精致布尔津》中,作者笔下的沙漠日落,读之令人怦然心动:

“通红的太阳没有一丝犹豫,它不断地坠落,坠落,静静的湖面上映照出一轮火红的太阳,一湖碧水顷刻间变成了金红色。落日的余晖就这样以它金子般的灿烂与辉煌,坦坦荡荡地表达着对大地最热烈最深沉的爱恋与忠贞。那一刻,我静静地站在湖岸上,目睹着这沙漠绿洲中最瑰丽的落日奇观,突然悟到,日出日归,这是永恒的轮回。日出固然霞光万道,活力四射,充满了生命的张力,但落日也同样的绚丽壮美,它的生命虽然短暂,却毫无保留把最美丽的一瞬献给了大地,完成了生命的升华。人的生命不也应该如此吗?”

其他如《心随菊魂舞》写出菊的千姿百态,表现出意蕴中的诗意美,读来令人感到,其实也就是一组诗体散文。

再次,形成散文的诗意美,固然要在用词遣句上,体现语言的灵动和优美,但同时也应当着重指出的是:诗意的语言不是辞藻的堆砌,亦非用苍白的叹词装饰,也绝不是脱离情感需要的脂粉堆积、油彩涂抹。其实,“真正懂得艺术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美,而一般人只满足于一些浮华的色彩。”(歌德语)因此散文的诗意美不是鄙俗浮华的浓妆艳抹,而是贴切传神中的精妙准确,灵动轻盈中包含的丰富意蕴和机趣哲理,从而在行文中,也才能取得激情飞扬,设喻新颖,韵律复踏的艺术效果。

统而概之一句话:散文的诗意美,应该是散文的外在,诗歌的内蕴;在用词遣句上“诵之行云流水,听之金声玉振,观之明霞散绮,讲之独茧抽丝。”(明·谢榛《四溟诗话》第一卷)

更由于袁瑞珍散文具有诗意美的特质,也让我们据此对散文的诗意美从语言上概括出三大特色:

一是频频闪烁出哲思:记得罗丹在《论巴尔扎克》中认为哲学是文学艺术的含金量的体现,作品的高下就在于对哲学的追问,所以他说:“一个雕刻家,如果没有哲学思想,那么,他只是一个干粗活的工匠;一个艺术家,如果没有哲学思想,那么,他只是一个供玩乐的艺人。”的确!任何经得住历史风雨剥蚀的伟大著作,最终都得问鼎哲学。托尔斯泰的《复活》、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曹雪芹的《红楼梦》、鲁迅的《阿Q正传》以及《呐喊》《彷徨》等等。小说如此,诗歌同样如此。作为散文要体现出诗意美,哲思更是蕴含其中的重要黄金比。

读袁瑞珍的好些散文,其中带着诗意的格言警语,真如喷泉吐珠,连绵而来。如《有一种友情叫牵挂》中作者是这样体验、阐释“友情”:“在我人生的旅途上,曾结识了各种不同的人,也就与之有了各种相遇之缘,这其间不乏我欣赏并想走近的人和欣赏我想走近我的人。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相遇之缘在我生命的河流中起起落落。在缘起缘落之中,彼此能真诚相待的友情犹如大浪淘沙般被保存了下来,成为弥足珍贵的那种被称之为‘牵挂’的友情。”在《女人四十也潇洒》中,作者直面岁月的沧桑,表露出40女人的自信,读来更是不同凡响:“40岁的女人不该自惭形秽,你成熟的风韵少女学也学不来;40岁的女人不该叹息,只要热爱生活,生活就会甜甜蜜蜜;40岁的女人不该停止对事业的追求,一分耕耘总会有一分收获。40岁的女人潇洒地告别40岁的界碑,大步走向生命的另一段里程。”

二是隽美中富于动感:如何将散文写成一篇美文,除了在意蕴上追求理趣、机锋的独创性外,在语言方面必须多下功夫。当然不是那种“寻章摘句老雕虫”的迂阔,更非尽量选择一些自认为“纤秾香艳”的词汇,玩一玩积木似的文字堆砌;而是恰到好处地做到准确、空灵、新颖、独到,在行文中有自己的发现和创意。

我们知道在修辞学中,把文风分为藻丽与平实、明快与含蓄、繁丰与简洁六体三组;但把握修辞的原则是“适度”。不能让藻丽变成花哨,平实变成呆板,明快变成浅露,含蓄变成晦涩,繁丰变成冗杂,简洁变成枯燥。

在这方面,作者的散文也颇见才思和功力。比如在《高原秋韵》中“苍劲的胡杨树以奔放的热情泼洒着辉煌的色彩,以落叶的方式宣扬秋天的丰厚。这一刻,胡杨树将成熟的美丽,绽放为生命的绝唱”。其中“泼洒着辉煌”这一偏正式结构的应用就给人以清新之感。“山民拾掇着日子,将心血与汗水,收藏于厚坯垒起的房中。”其中的“拾掇”二字在朴素中不失为一种创意。再如《夜色中的梔子花》中:“我捧一把夜的月光,将路照亮;捧一把花的芬芳,洒一路香。”其中的两个“”字不仅用得十分灵动,而且更把作者对罹难者既沉重又凄美的悼念表达得诗意葱茏。

三是空灵轻俏的别致:散文诗与散文的重要区别是:散文诗句式跳脱,藏意象于旋律中外,讲求谋篇布局的含蓄,讲求用词遣句的诗意表达。散文当然有别于散文诗;但具有诗意美的散文,更靠近散文诗。在一定程度上显露出散文诗的某些基本特质。特别是在句式、辞藻上有一定考究,注重空灵、优美、轻俏。

总之,读袁瑞珍的散文时不时表现出散文诗的灵动和颖悟,那具有诗意美的别致句式,诗意的用词,随时都从作者的记叙抒情中凸显出来。例如《触摸魔鬼城》中就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文字:

“轻轻地抚摸着斑驳的岩石,踩着轻响的沙砾,我突然醒悟,原来大自然是那么的公平,虽让这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但却悄悄用另一种形式让它绽放异彩。而这些奇特的造型沙丘不论在我眼中像什么,它们都是与强风抗争的胜利者,尽管已经遍体鳞伤,甚至被风蚀成峥嵘的模样,但依然在悲壮、坦然地迎接下一次对抗。谁说这些山丘没有鲜活的生命?它们的生命是如此的瑰丽、顽强!”

在《高原秋韵》中,有的地方突然在一闪之间,跳出诗意美的句式:“美丽的石榴花——高原的女儿,用两个最平常的动作,完成对秋天的敬仰:抬头仰望,那是一种崇拜,双手合十,那是一份感激。”特别是其中的“抬头仰望,那是一种崇拜,双手合十,那是一份感激”这样一些文字,不就是诗意化了的排比修辞么?!像这样的空灵、别致的诗意化句子,更给人以唾霏成珠,落笔飞英之感。

再如“礁石哭了又笑了,指着裸露的黑色躯体说:你唱吧,我就等着这一天呀,无论风有多急,浪有多高!因为我的灵魂里也有一只歌在回荡,那只歌是千年不变的承诺!”(引自《海枯石烂》)如,“我的内心常常被一种温软的情愫所包裹,总有一份感动在涌动。”引自《心灵叶片》)如,“手抚着墓碑,心就和你贴在一起了,思念穿透冰凉的土地,那张硬朗的脸就活过来了。”(引自《墓前独语》)如,“于是我的思绪便被摇曳的菊轻托着在秋空中飞舞,飞舞着的我与菊之魂灵不期而遇。”(引自《心随菊魂舞》)如,《白菊》:“晶莹如玉的世界,是你魂灵梦幻中的伊甸园……我的思绪与你的魂灵相携,轻舞着飘进那一片洁白的圣地……于是,我的整个世界弥漫着白菊的清香。心中只是一片白莹莹如梦如幻的怀想……你朗朗的笑便穿过窗棂,在我们温暖的家中回荡……”(引自《白菊》)如,《穿越生命》中更是琳琅满目,难以撷取其片断,只好使用模糊逻辑语言“等等,等等”以笼统代之……

四是散文的诗意美是句式别致、跳脱和空灵的美。其实散文诗与具有诗意美的散文是一苗中的两枝。散文诗藏意象于旋律中,追求用词遣句的乐感等等。具有诗意美的散文,更接近散文诗:既具有散文诗的基本特质,但抒写上却更为放纵散漫。其实有的散文也就是诗、文合一,更有人对此类散文称之为“诗体散文”。袁瑞珍在《高原秋韵》中,突兀闪宕出的诗意美句式,如“美丽的石榴花——高原的女儿,用两个最平常的动作,完成对秋天的敬仰:抬头仰望,那是一种崇拜,双手合十,那是一份感激”就介乎二者之间。

通观袁瑞珍的散文,突然想起法国博物学家、作家布封说的一段话:“所谓写得好,就是想得好,感觉得好,表达得好,同时又有智慧,又有心灵,又有审美力。”仅以此掠美为赠,供作者今后创作中参照。

写于2019年9月10日定稿

李治修,四川省著名散文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