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美利坚见闻:一抹温情暖心间》

作者:袁瑞珍

从隆冬进入暖春,似乎只在白昼交替间。随着飞机从中国成都起飞,经过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我已经到了阳光灿烂的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市。

这趟旅行的顺畅,远远超过我的预期。三年来新冠肺炎(后被世界卫生组织命名为“新冠COVID-19”) 这个席卷全球的世纪瘟疫,对人类的肆虐与折磨,让世界各国都经历了宛如炼狱般的苦难。失业、通胀、经济下滑、社会动乱以及俄乌战争,扰乱了人们正常生活秩序,国际局势处于激烈的动荡与不安之中,西方在疫情与能源困境中挣扎,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人际交往受到前所未有的限制。随着世界各国对新冠肺炎病毒的认识与防控采取严厉措施到逐渐和完全放开,国际交往也由冰封到逐步解冻。这次出行竟然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从成都过安检时,已经不需要出示核酸检测结果,到达美国洛杉矶机场,通关时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来美国干嘛?”我回答“探望女儿”便顺利通关。

在我和先生决定去美国探望已有两年未见面的女儿时,正值中国疫情防控由严格的“动态清零”转为全面放开,过去遍布城乡的核酸检测点在一夜之间不见踪迹。专家告诉我们,新冠肺炎病毒已经变异几代,现在的奥密克戎毒性减弱,传染性增强,但致死率大大降低,即使感染病毒”阳”了,也如患感冒般挺过去就好了。但放开没多久,病毒便如飓风般席卷中国城乡,医院人满为患,药店药品断货,“阳”了的人在痛苦中挣扎,一些年老体衰有基础病的人感染病毒后撒手人寰。而我则在这一波疫情到来之际,于2022年12月20号在身体无任何不适的情况下乘上飞往美国的航班。

机舱里,旅客神态安详,大多数人虽依然佩戴着口罩,但已见不到身穿防护服和戴防护面罩的人了。大家悠闲地看着电视或手捧自带的书籍阅读,偶尔传来旅客之间小声的谈笑声。空中小姐不时推着装有红酒、白兰地和咖啡、茶水、果汁的小车,微笑着为旅客服务。整个机舱散发着一种轻松的气息。但我们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惕,除偶尔喝点水或进食外,一直佩戴着口罩和随时用酒精棉片擦拭双手,以防飞机上万一有新冠病毒感染者或我们自己是无症状感染者,对自己或别人造成感染。

当我暗自庆幸没有被病毒感染时,却在次日晚到达美国后,被女儿用新冠检测盒检测出“阳性”。只好在远离她们的房间中隔离。

隔离期间依然没有任何症状。不料在26号这天突感不适,咳嗽不止,呼吸困难,自测血氧饱和度只有91。女儿女婿与我的先生立刻开车将我送到圣地亚哥的斯科利普斯医院看急诊。所幸我一到美国女儿就为我买了医疗保险,所以没太在意看急诊会有一笔不菲的医疗费支出的问题。

医院急诊室里有四五个病人在看病,医生护士立刻给我做检查,半小时后结果出来,是患了新冠肺炎,需立即住院治疗。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就住进了医院,因家属不能在医院陪护,他们一行人都回家了。

我坐上医院的推车,由护士推进了电梯直达6楼病区。

病房长长的走道里,没看见一个病人,只有医生护士在走动,静得只听见推车的声音。我心里有些紧张,因为在美国如果不是重病,是不会轻易让病人住院的,更何况语言不通没法与他们交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个新冠肺炎病毒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我是否能挺过这一关,或许会因此而与这个世界永别。紧张、害怕与恐惧紧紧慑住了我的心。

进入病房后发现是一间单人病房,医生护士立刻来了好几个。他们在计算机上打开医院的翻译系统,连线翻译,立刻传来声音:“我是您的中文翻译,您有什么情况都可以给我说。”于是我与医生的对话全部由中文翻译准确无误地进行翻译,交流完全畅通无阻。我与医生、护士沟通交流存有障碍的担心顷刻间荡然无存。

医生、护士了解病情后开始抽血进行各种检查,各种诊疗仪器仪表启动,然后开始输液输氧。

医生、护士的态度亲切平和,护士平均一个小时要来病房测试各种指标。也许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情绪,护士笑着不是夸赞我的毛衣漂亮,就是夸赞我的手镯很美,使我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想下床到洗手间。刚坐到床边立刻有警报声响起,护士进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原来病人躺在床上是不能私自下床的,有需要就按按钮,必须在护士的监护下才能下床走动。

用药后,我的症状很快得到有效控制。27号这天,护士告诉我要帮助我洗澡,并为我准备了浴巾、洗脸毛巾、牙膏牙刷、全套洗护用品及换洗内衣等物品。水温为我调到最合适的温度,把输液的手进行密封处理。就这样我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又帮我擦干身体,搽上身体乳,换上病号服送上病床。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住地对护士说“谢谢您!”却感觉这三个字的苍白无力,因为此时什么语言也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当我躺在床上看手机微信,突然有好几条微信让我惊得心跳加速,都是国内有人因新冠肺炎或患有基础病而去世的消息,其中有我的舅妈、熟悉的文友,还有原工作单位的专家与同事。顿时悲从中来,他们的音容笑貌在我的眼前轮番浮现,难以相信从此会与他们阴阳两隔,竟为这些失去的生命而泪流满面,也为自己能侥幸逃脱新冠病毒的魔爪而深感生命的珍贵!

经过两天的治疗,我的情况已有好转。28号这天,是我的生日。从早晨开始,每个医生护士来我的病房都是首先祝我生日快乐,让我一整天心情都如沐春风。下午3点,医生护士来到病房告诉我可以出院回家了,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并给了我回家吃的药,叮嘱回家后需要再隔离5天,如有任何不适,随时回到医院住院。出院前,至少有三拨护士对我进行详细的认知测试,见我头脑清醒回答问题准确无误,才让我换下病号服,坐上推车将我送到医院大门口,交给来接我的家人。

这次虽然没有躲过新冠病毒的侵袭,但却亲自体验了一下美国的医疗服务,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住院后医院将我的保险单输入美国的医疗保险系统,没有让我们交一分钱。出院时只付了17美元的药费,而且还开了5天治疗新冠病毒及预防血栓的药。另外还开了我平时服用的哮喘药。哮踹药是单独去药房取的,是一个月的药量,用了98美元,也就是说我这次住院治疗出院时总共花了115美元的费用。

我们以为这住院的费用都由保险公司报销了,却不料三个月后医院寄来账单,需要给医院缴纳一笔住院治疗费用。原来当初女儿为我买的保险是旅游保险(因我们是旅游探亲,只能购买旅游保险),而旅游保险一些医疗费是不包含在报销费用中的。以前曾听人说过,即便是美国公民或者是取得了在美国居住权的外国人,如果不买医疗保险,其高昂的医疗费用会让人承受不起,但有了医疗保险,就有了一定的保障,即便是一般平民,只要交纳了保险费,生病住院等费用几乎都由保险公司承担,不会给个人与家庭造成经济负担。

这次住院只有3天时间,回家调养恢复的过程却有几月。虽然让我领教了新冠肺炎后遗症的痛苦折磨,也真切地体验到在美国患病门诊治疗的诸多不便,如看病需要首先预约家庭医生,而预约家庭医生要等候很长时间。看病后因医院与药房完全是独立的系统,病人的处方药通过网络传到离病人居住地最近的药房,去取药时还不一定能马上取到,有时要等一天或者两三天后才能取到药。即便是看急诊,医生如果没有把病人收进住院病房,病人也不能立刻服药,只得忍受病痛的折磨。所以与中国医院看病吃药相对比较方便而言,美国的医疗服务也是有很大缺陷的。尽管如此,住院治疗时医院先进的医疗设施、医生护士良好的职业道德与职业操守,给予患者如春风般的温暖,却也在心中留下一抹温馨的记忆。

 

完稿于2023年6月23日

修改于2023年9月13日

 

此文在美国《星岛日报》2023年11月12日《美利坚见闻》栏目发表。

 

作者简介:袁瑞珍,中国四川省夹江县人。中国作家协会、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四川省、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名誉副会长、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女散文作家创作中心名誉主任。

出版有《穿越生命》《灿烂瞬间》《剪一片月色藏入江底》散文集和《静看花开》评论文集。

《穿越生命》散文集获中国第八届冰心散文奖。散文、诗歌作品获《中国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首届格调美文奖》、第二届“四川散文奖”等十几项文学奖。文学作品被收入《中国散文大系》等二十几种选本。入编2017中华文学艺术人物年鉴。系《四川省散文名家自选集》丛书副主编、美国《星岛日报》“美利坚见闻”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