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争夺  

 

这次和大哥江之风的意外邂逅给江之水带来很大的冲击。他来祁州的目的是想向远房的伯父筹募资金以挽救江丰地产。他万万没想到若干年没见的江之风居然在此时出现,而且还当上了亿万家产的荫实地产的副总!江之水的优越感受到很大挫败。也许是出自对江之风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鄙视,江之水几乎忍受不了江之风如今的出人头地。他对江之风第一次有了妒嫉心理,而这妒嫉也夹杂着恐慌。 从江之风挑战的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复仇的火焰。他感到悲哀,他觉得江之风吹走了他挽救江丰地产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他江之水就眼睁睁地看着江丰地产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上了吗?如果老爸知道了江丰地产的现状会是什么反应?他也许会被逐出家门,比当年江之风扛起铺盖卷离家还要惨。江之水的思想非常矛盾,首先他不知道他开口向江树荫筹借三亿人民币,江树荫会不会答应。其次,即使江树荫答应了,江之风会不会从中作梗。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应该和江之风见次面,探一探他的口风。江之水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晌午,江之水鼓足勇气拨通了江之风的办公室电话。

“你好,荫实地产,江总经理办公室,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听筒里传来秘书轻柔而又冗长的问候。

“啊,请问你们江总在吗?”江之水硬着头皮说道。

“请问您是哪位?”

“我……我是……他弟弟。”

“好,请稍候。”秘书前去禀报。

过了好久,听筒里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有的只是那支“茉莉花”的悠扬曲调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江之水拿着听筒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茉莉花”,听久了,他开始不耐其烦,真想挂上电话。但又一想谁让咱如今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呢。他只好举着话筒等下去。就在一遍遍的“茉莉花”把他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话筒里响起了江之风沉稳而又响亮的问候:

“喂,哪一位?”

江之水激泠一下子从昏然中醒来,

“啊,是我…..江之水……大哥您在忙吧? ……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江之水感到了紧张,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突突突的心跳。

“是之水?”江之风听上去似乎没得到过秘书的禀报一样,“我刚才一直在另一个电话上,请问有什么事吗?”江之风的口气很平静,不夹杂任何情感,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没……没什么事,” 听着江之风那不冷不热的语气,江之水突然感到自己的舌头好像短了半截,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发出了邀请:

“大哥……好久不见了,嗯,您今天中午如果有空,我想请您吃顿便饭。”

“今天恐怕不行,我今天要在中午飞往北京。咱们以后再聚吧。来日方长呢。不好意思啊,门口有人要见我。再见。”说罢江之风挂断了电话。江之水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热脸贴到了凉屁股上,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愤怒地再度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江树荫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江树荫,您是哪位?”话筒里居然立刻传来江树荫本人的声音。

“伯父,您好,我是之水。”江之水压住怒火礼貌地应道。

“之水啊,有什么事吗?”

“伯父,我想跟您谈点事情,您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饭。”

“中午恐怕不行,我已有约。你要是方便,现在可以过来,你看怎么样?”江树荫的声音里透着长辈的关爱。

“行,行,我马上过来!一会儿见!”江之水仿佛又看见了那根救命稻草。

 

十五分钟后,江之水已坐在了江树荫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严肃认真地讲起了他已编好了的故事。

 

江树荫从头到尾听完江之水的诉说后,好久一言不发。他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几张纸。而这几张纸正是昨天晚间江之风上报给他关于江丰地产的一些数据,这些数据显示江丰地产因到处扩张以至于有可能造成资金链断裂。昨晚当江之风给他看这些数据时,仅轻轻说了句:

“江总,这儿有些文件请您过目。”看过这份“文件”,江树荫大为吃惊。他难以想象一贯作风严谨、踏踏实实干企业的江彦宗怎么会把他的地产公司搞到如今资金链断裂,而且从银行申请不到贷款的地步。他立刻明白了江之水的此行目的,但他还不确定此次江之水之行是否也是江彦宗的意思。他感到这件事情很蹊跷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江彦宗都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现在听完江之水一番截然不同的叙述后,江树荫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江树荫的沉默使江之水感到犹如等待判决。他一时看不出江树荫的态度,他注意到江树荫在听他讲述时,会时不时翻阅手上的几张纸。沉默良久后,江树荫终于表情严肃地开口了:

“之风,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让我在资金上帮你一个忙以使江丰地产能正常运转。是吗?”

“是的,伯父。”江之风脱口而出。

“我相信那不是一笔小数目,难道你没有想到你应该向银行申请贷款吗?”

“想过,”江之水发觉伯父并没有念亲戚的情面,“但是……银行……贷款利息太高了。”江之水继续编着谎言。

“之水,你这次来祁州筹款,你父亲知道吗?”这句话刺中了江之水的要害。

他不由得沉默了。

“之水,你今天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谈的并非私事。作为江丰地产的经理,你应该知道你公司里任何重大决策应该报批集团总经理批准的。”江树荫隐约感到如今江丰地产落得这地步,也许江彦宗并不知晓。

“至于荫实是否能借钱给江丰,我现在是回答不了你的。”江树荫公事公办地说,“我们需要对江丰地产作全面评估,并且我要听听你父亲怎么说。”

 

江树荫的话让江之水感到当头一瓢冷水。他仍然沉默着,直到看见伯父拿起了听筒他才慌忙阻止道:

“伯父,您先不忙给我父亲打电话。请再让我好好想想。”

“之水,你在想什么?!”江树荫感到气愤,与其说他对江之水快把公司搞垮感到气愤还不如说他对江之水擅自做主、隐瞒实情更气愤不已。

“伯父,这事都怪我没经验又年轻气盛才把公司搞成这样。我辜负了我父亲的信任。我想凭自己的力量挽救江丰地产而不想让我父亲看见这么一个烂摊子。”江之水一脸的内疚和恳切。

江树荫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

“之水啊,做生意需要踏踏实实,不能投机取巧。我难以想象你父亲居然对江丰地产的现状丝毫不知?”江树荫感到不可思议,“单凭你的力量是挽救不了江丰地产的,我劝你还是把实情早日告诉你父亲以好有个及早的拯救措施。你瞒也瞒不住几天,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江之水满口应承着,心里却暗骂江树荫见死不救。

“好吧,这是你们江丰集团内部的事情,我不便插手。我可以不给你父亲打这个电话,但是你要尽早把实情告诉他好及早制定出一个解决方案。”江树荫说完看了看表,“之水,你还有其他事要谈吗?”

“没有了,感谢伯父指点,我一定照办。”

“好! 年轻人摔个跟头不可怕,也许会很疼,也许会丢面子,但只要赶快爬起来吸取教训,你会走得更好。”说着江树荫一边起身送客,一边还在谆谆教诲,   “你有空多和你大哥聊聊。之风踏实、一步一个脚印、是个经商的好材料。你多向他学习学习。”

“是是。”

 

江之水沮丧地走出江树荫的办公室,满心绝望。他木然地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还差十公分就要合上时,一只女人的手在电梯门中间一挥使电梯门又自动打开。随后一个亮丽的身影快速闪进电梯。江之水眼前一亮,一个念头迅速闪入他的脑海,他在绝望中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岚岚!”

“之水哥!你怎么在这儿?”江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是来和你父亲辞行的。我打算今晚就回海德。”

“怎么刚来就要走?是不是嫌我们没有好好招待你啊?”江岚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是啊,尤其是你没有好好招待我……”江之水温柔地怪罪道,话语中带着那么一点调情。

“好吧,恕我照顾不周,你要是有空,中午我请你吃饭为你饯行。”江岚回避了江之水温柔的眼眸,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渴望着什么,这种可望加速了她的心跳,不由得她脸上现出一抹红晕。

 

二人来到锦湖亭。这是一家高档中餐馆。因其菜肴烹制讲究,服务周到,环境优雅,渐渐地成了商人们谈生意的最佳场所。江岚是这里的常客。他经常陪父亲或江之风到这里请客户吃饭谈生意。店里的服务员看见江岚到了,礼貌地把江岚和江之水带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小包间,递上热毛巾和菜单后轻轻退出把门关上。

 

长这么大江岚还是第一次和这位远房三堂哥独自呆在一起。江岚从小和江之水并没有走得很近。一来,江之水长得太帅,周围老有小姑娘围着,让江岚心里很不舒服;二来,江之水一副傲慢姿态,看到偶尔来访的江岚根本无心陪她玩,匆匆打声招呼后便消失了。江之水的冷淡和江之雨的严肃让江岚不由得躲他们远远的。而江之风呢,虽说不爱说话,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诚挚和期盼被人接受的强烈愿望。每当江岚来到他身旁时,他都会讲许多历史典故给江岚听。他会翻着世界地图册和中国地图册给江岚讲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历史故事和重大事件,听得江岚好生羡慕大堂哥渊博的学问。久而久之,江岚和江之雨、江之水越来越疏远,而和江之风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此时,江岚和江之水单独坐在一起,不免感到有些局促。江之水还是那么帅气,而且身上还平添了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和对女人百般呵护的温存。江岚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可没一个人有江之水这般醉人的眼神和不露声色的调情。

 

江岚翻开菜单翻阅着,她用余光看得见江之水并没有打开菜单而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为了躲避那难以抵挡的目光,江岚只好两眼牢牢盯着菜单,从头翻到尾,又为从尾翻到头地一遍遍看着。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紧张,不仅心在突突的跳,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漂亮男人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岚岚,你来点菜吧,”江之水低声说道,语调轻缓柔和。江岚不得不合上手中的菜单。其实她根本不用看菜单,这家店她来了无数次,菜目心中早就明了。当她抬起头和江之水四目相望时,她不得不再次回避那灼热的目光。

“之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因为我终于有了机会。”江之水的声音有些低哑。

“你什么意思?”江岚还是抬起了头望着江之水那张充满诱惑的脸。

“你听说过‘暗恋’一词吗?”江之水的脸让人很难把目光转移开。

江岚不置可否。但她却很想听江之水继续往下说。

“我在十六岁那年开始暗恋一个女孩儿,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女孩。那年女孩儿才十岁。那是暑假的时候,那女孩子随她父亲到海德来,暂时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我这人天生有一大缺点,就是和女人有扯不清的缘分。从小就有许多女孩子给我写纸条说她们喜欢我。放了学,她们都会以各种理由来找我。她们每个人都娇滴滴的故作娇嗔。有时也让我觉得挺累的。有一次当我陪着两个女孩走出我家大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了那个小女孩儿。她不仅没像其他女孩那样总是冲我笑嘻嘻的,而且,当我们擦身而过时,她还瞪了我和我身旁的两个女孩儿一眼。那个眼神在我看来充满鄙夷,但却让我难忘。之后,我总想接近她,因为我觉得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可她似乎对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他总是围在我大哥身旁问东问西的,理都不理我。她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想接近她。人就是这样,你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得到它。其实当时我想得到的只不过是那个小冰美人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对我热情、喜欢跟我在一起。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是这样想,可一旦和那女孩相遇时,我却会不由自主地故意拿出一种高傲的派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表现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姿态。可我的心里却十分紧张和矛盾。我既怕自己献殷勤被她拒绝,又怕自己故作趾高气扬和她擦身而过后失去和她搭讪的机会。自打那时起,我每天生活在对那女孩儿的单相思中……每当我路过那女孩儿住的房间时,我的心都会砰砰直跳。我想象着有一天,当我路过她房间时能正赶上她从房间里出来而得到她的嫣然一笑,我梦想着她把我请进她的房间,哪怕坐上一小会儿。可是这种情景从未发生过。奇怪的是我虽然想象着和这个女孩儿不期而遇,但我从来没幻想过能亲吻一下她,不知这是由于我觉得她太小还是由于她那张冰冷的小脸永远向我绷着的缘故。我也闹不清我对这十岁的小姑娘是友情还是爱情,或纯粹是好奇因为她和别的女孩实在太不一样。可不管怎么说,我很想和她在一起。见不到她时,我会很想她。

 

江之水的一番话说得江岚还真有些得意。她知道江之水说的那个小女孩儿就是自己。但她从来不知道江之水从前所表现出的傲慢居然是出自这么一个可爱的原故。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错怪江之水,而那个被错怪的人居然能默默忍受到现在。想到这里,江岚的眼底有些泛潮,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她把目光移到窗外。江之水含情脉脉地看着江岚,继续说道:

“终于有一天,我以一场苦肉计换来了和女孩在一起待会儿,说上几句话的机会。

有一天我路过厨房,看见那女孩儿正在帮我妈妈择菜。我当时喜出望外,一头扎进了厨房。我妈妈惊讶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饿了来找吃的,而那个女孩抬头看见是我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择她的菜。我当时并没有气馁,我突然看见切菜板上有削好皮的土豆,于是我笑嘻嘻地一边拿起菜刀切土豆一边对我妈说我是来帮她做饭的。我妈听了当时脸上就乐开了花。而那女孩儿非但没表示友好,而且还撇了撇嘴角 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女孩的表情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切菜站着的地方离女孩儿很近很近。她坐在我脚旁边的小板凳上,我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黑油油的头发和白白的颈项。我一边切土豆,一边应付着妈妈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我还时不时地瞟一眼坐在我脚旁的她。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下厨房,每一条土豆丝都根筷子那么粗。很快土豆就快被我切完了,可女孩儿还是低头择菜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些生气了,心想你这个小丫头也太没有情意了,我这么讨好你,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吧,那我倒要看一看我受伤了能不能引起你的注意。于是我拿起了刀朝自己的手指切去……”

“别说了!”江岚眼含着泪水捂住了江之水的嘴。江之水趁机双手捧住江岚的手,把脸深深地埋在那柔软的手心里用他的脸和唇轻轻爱抚。

“之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相信我迟早会有机会向你表白的。” 江之水边说边把江岚拉到自己跟前,把头埋在江岚的胸前,双手紧紧搂住江岚的腰。江岚被江之水这样一搂反而清醒了。她知道江之水是个情场老手,被他拉到怀里的姑娘大概都好几打了吧。她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陷进去。

 

“之水,这么多年你还记着这件小事,真难为你了!”江岚轻轻推开江之水紧搂着她的胳膊,坐回原处,脸上的表情也由感动变成了调侃。

“小事吗?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单相思,对我来说可不是件小事。你也看到了,女人在我生命中出出进进,他们召之即来,可挥之不去。可唯有这个女人,她像高山上的雪莲让我望尘莫及。她是我唯一的梦中情人。”江之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岚,眼眸中流露出醉人的迷恋之情。

 “之水,你的这番话真让我感动,不过你这番话已说给过无数女人听了吧?”

“岚岚,这番话我有可能说给很多女人听过,虽然我不记得我曾这样做过,但是我的手上只有一个刀疤,那是为谁留下的,你应该不会忘记吧。”江之水依旧温柔,他的眼神里充满渴望和爱恋,“你听过‘哭砂’这首歌吗?”

 

江岚隐隐约约记得听过这首歌,但因印象不深所以她摇了摇头。

 

“那首歌的作者大概也有着像我一样的经历吧,因为那首歌好像是我写给你的,你想听吗?”

江岚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天晌午的飞机,我一大早会把CD给你送过来!”

 

江岚和江之水在一起感觉到只有做女人才有的一种特殊享受,因为江之水一直迁就着她的任性,任她把女孩子的任性发挥到极致而仍就满目欣赏。不懂女人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点的。看样子谈恋爱也是个熟练工种,没谈过恋爱的生瓜蛋子们三下五除二就会被女人们剔除,而那些久经沙场的风月老手们用他们的经验武装着他们的话语和行动,他们在忍受女人任性的同时,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并以此牢牢地吊着女人们的胃口。

 

果真第二天一大早,江岚刚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江之水就在秘书的陪伴下走进了办公室。自从昨天的午餐后,江岚满脑子装的都是江之水。怎么?难道自己也走火入魔迷上了这个大帅哥?自己还不至于这样愚蠢到甘当他爱情长线上的一个结吧?江岚努力想要忘掉江之水,可偏偏江之水那张英俊的面孔时不时地跳出来,在她眼前晃动一番。江岚不得不承认江之水的魅力让她无法逃脱,她从心底里期盼着再次见到他。

 

秘书走出办公室后礼貌地反手把门带上。江之水自从踏进江岚的办公室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江岚的脸。他绕到江岚宽大的办公桌后,江岚不由得站起了身。她从江之水的眼睛里看见了他对她的柔情与思恋。他的眼眸像利剑让她无可抵挡,像陷阱让她无可自拔。两人近在咫尺互相凝望着、渴慕着……终于他们不约而同地扑向对方的怀抱。江岚感到一个个温润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头发上、颈项上、面颊上。她感受着、迎合着、追寻着。当她的嘴唇也被温柔的迷醉的吻打湿时,她彻底地陶醉。她同样热烈地回吻着,抚摸着那张英俊的面庞和健美的体格。就在江之水把她抱起放躺在她那宽大的办公桌上时,她猛然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江之水仿佛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道:

“岚岚,对不起。我……”还没等江之水说完,江岚轻轻地“嘘”了一下,用食指轻轻抵住江之水的嘴唇,她仍然坐在桌子上,一把揽住江之水的脖子,任江之水再次紧紧地拥她入怀。他们互相紧紧地拥抱着,享受着彼此热烈的爱抚。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缠绵。二人马上离开对方的怀抱,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随后江之水快速地绕到江岚办公桌前坐在了访客的座位上,江岚在她的办公椅里坐定后,随着她的“请进”二字,推门进来了一个人。

 

“江总早晨好,打扰您了,这是我们营销部最近有关‘赢和’写字楼的招租广告,我们江经理让我送给有关部门经理们看一下,请您们提一些意见。”说完来人把几张广告页礼貌地递给江岚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

 

来人走后,江之水望着江岚仍绯红的脸颊,不禁站起身隔着桌子帮她理了理仍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后他把江岚的手拉向嘴边一边亲吻一边用刚刚长出的胡茬摩娑着。

 

“岚岚,我是来告辞的。我今天早晨十点半的飞机。”说完江之水把一碟光盘递给江岚,“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的‘哭砂’那首歌吗?我昨天下午跑了很多商店,终于买到了。亲爱的,希望你喜欢!”

 

江岚明显感觉到江之水对她称谓的改变,她的眼里也一片依依不舍,显然,江之水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再次站起身,隔着桌子,倾身亲吻住她的的嘴唇。那吻来得既突然又性感,还夹杂着偷情般的刺激。要不是在办公室,江岚宁可让这吻永不中断。

 

“之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此时的江岚已彻底丢掉了她的高傲与矜持,像一个坠入情网的小女孩盼望着与恋人的再次重逢。

“亲爱的,我会尽早来看你,不过我这次回去会有一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恐怕要耽搁一段时间,你能来海德吗?那样我们就不会等那么久了!”

“好! 我去海德!我会尽早安排!”

 

江之水走后,江岚久久不能平静。她把江之水送给她的那盘CD推进了计算机的磁盘卡里,数秒钟后,一支优美、凄婉而又充满浓浓爱恋的歌声悠扬而出,果真它深深地打动了江岚: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偶而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择,为何你从不放弃飘泊,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难道早就预言要分离......”

 

也就在江岚和江之水吻别的同时,一个人奉命走进了江之风的办公室,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给江岚送完宣传资料的许明。许明是销售部的秘书,是江之风的铁杆追随者,对江之风忠心耿耿。许明证实了江之风在楼梯拐角处一瞬间看到的那个人正是江之水。不仅于此,许明还向江之风描述了从他敲门到江岚应声请他进去大约用了多长时间,江岚的头发如何凌乱,面颊如何羞红等。听着这些描述,江之风表面不漏声色,但内心却怒火万丈。他似乎看到江之水的那只魔爪伸向了江岚。他既愤怒又恐惧。看来江之水是想通过江岚起死回生了。江之水向江岚下手是确定无疑的,可许明对江岚的描述让江之风吃不准。他知道江岚从小到大和江之水就没有任何接触。江岚每次来海德都是和自己呆在一起。难道江之水一踏进江岚的办公室就把江岚俘虏了?江之水的本事也太大了吧。江岚也是被男孩子追大的,她的每次恋爱与失恋,江之风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江岚真的把江之风当做自己的亲哥哥看,什么事都不瞒着他。难道江之水还没两分钟就能把江岚拿下?江之风感到不可思议。

 

                      实际上江之风对于这个与他不沾半点血缘的小堂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这是一段真挚的友情,他从心底里喜爱江岚,而多年来他们之间这种自然而然的兄妹关系让他无法往男女关系上发展。虽然他也偶尔幻想着能把这友情上升为爱情,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想想都觉得怪怪的。可是荫实地产的人们却不这么想。大家几乎都知道江岚和江之风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也都想把他们撮合到一起。有些人毫不掩饰地在江之风面前表达着他们的心声:

“江总,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犹豫啥?放着乘龙快婿不做,还等着当皇帝不成?您要是不上,可等着要上的人多着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每当听到大家的这种调侃,他心里也痒痒的。随着他的职位的不断攀升,他也开始认真考虑和江岚的关系了。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在他当上荫实地产的副总后,他委婉地和李梅挑明了要终止他们这段地下情的想法。

 

那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同样是在李梅的家里,李、江二人缠绵云雨完之后,江之风紧紧地抱着李梅依依不舍地提出了分手的要求。李梅当然明白江之风是什么意思。自从江之风步步高升后,李梅得到了江之风很多照应。江之风在公众场合处处表现得对李梅尊敬有加。日子长了,他对李梅的尊重也转变了公司其他人对李梅的看法与态度。李梅在公司里也逐渐挺直了腰板,抬起了头。由于她的优秀的销售业绩和业务水平,在江之风的提名下,李梅官复原职重任第四科科长。聪明的江之风一直把他和李梅的暧昧关系隐藏得滴水不漏。实际上李、江二人曾开诚布公地就他们的地下情达成过协议,只要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绝不私自公开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二人要恪守对彼此的承诺。李梅自始至终严格恪守着这个承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江之风是情人而不是恋人。江之风迟早会离开她。她不想生活得过于极致,什么都要得到,那样她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还会失去她现在所拥有的。在她看来江之风虽不爱她,但他眷恋她的身体,需要她的怀抱。她如同他的港湾,容他停泊,让他得到完全的休整。这也正是她从江之风身上所要获得的东西。她和江之风犹如铁哥们一般。随着江之风实力的壮大,他在外随时随刻都罩着她。恰到好处地为她说话,帮她在人前慢慢找回尊严。就这一点,她已感激不尽。这使她会像个男人一样为江之风两肋插刀。江之风曾说她是他名副其实的红颜知己,因为她懂得他的每一个需要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工作中,她看得懂他的每一个眼神与暗示,她拥有他完全的信任,分享着他全部的苦恼与快乐。她甚至仿佛可以解开他大脑里的每一个密码。

 

而如今江之风提出要分手,她明白她早已准备好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她轻轻拨开江之风紧紧搂着她的双臂,脸上的微笑美好如初。

 

“之风,这一刻终于来临了。谢谢你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尽管李梅早已准备好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还是让她对江之风依依不舍。她不禁眼圈发酸。江之风再次把李梅拥进怀抱亲吻着她的面颊。

 

“原谅我,我太自私了!”江之风真心自责。

“不要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嘛,你有选择你未来生活的权力。”李梅故作轻松地说,“哎,你将来和江大小姐恋爱了,我也自由了。我和别人谈恋爱,你可不要嫉妒啊!”李梅嘴上调侃,眼泪却禁不住夺眶而出。她紧紧地回抱着这个让她的生命再次拥有光明的男人。她知道今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

江之风感到了李梅的泪水滴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也动情地爱抚着怀里的女人,这个他的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你是我的。我忍受不了你和别人好。”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李梅故意嗔怪道。

“是吗?那好,我现在就想‘吃’我这碗里的……”江之风话音未落,李梅突然把江之风使劲推倒在床上,然后像一个母狮子一样扑了上去……二人尽情地做爱,享受他们最后一次彼此拥有。

 

自从江岚看出江家俩兄弟有点蹩苗头后,她有意向江之风隐瞒了她和江之水迅速升温的恋情。可纸里包不住火,不出一个月,江岚和江之水恋爱的消息得到了证实。江岚还特地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去海德与江之水约会。这对江之风来说犹如接到了敌人的宣战书。如果江之水真的和江岚结了婚,他江之风辛辛苦苦在荫实打下的江山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江之水霸占。想到这里,他的心冷得都在颤抖。不!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江之风从心底发出决斗的怒吼。他暗暗地发誓他宁可除掉江之水也不能让他得到江岚,更不能让他染指荫实地产半个手指头!

 

就在江之风发誓要夺回江岚而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时,他意外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同盟军,那就是江树荫。

 

一天,江树荫把江之风招进他的办公室,满脸慈爱地说:

“之风啊,听说你最近青岛之行颇有收获啊!来来来,坐坐,随便聊聊。”

“江总,我正要向您回报呢……” 江之风正要往下说,江树荫微笑地摆了一下手说:

“哎,之风啊,不着急,等明天上会时再说吧,今天正好有空,找你来随便聊聊。”江树荫话锋一转:

“之风啊,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每天听你谈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婚姻大事有何考虑啊?该不会还跟伯父有所保密吧?”

江之风一愣,但马上他听出了江树荫话里试探的口气。

“没有,没有,我可没保密。我根本没有女朋友。”江之风暗暗地瞟了一下江树荫,一本正经地说:“我总是想,男人嘛,应该先立业后成家。我现在事业上刚有些起色,我想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所以我想目前还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事业上,个人的事再往后放一放。”这几句话说到了江树荫的心坎儿里,他脸上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但嘴上却劝说道:

“你的想法没有错,但谈恋爱并不一定就会影响工作啊。”江树荫说完观察着江之风的表情。

“是。是。”江之风满口应和了两声不再说什么,一脸憨厚状。江树荫自始至终欣赏江之风的就是这一脸憨厚和言之必从。他看江之风不再说话,就挑明了他的心里话:

“之风啊,自从你第一天来到公司就不声不响,踏踏实实地工作。你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凭自己的能力干出来的。这一点我很欣赏。如今的年轻人像你这样的太少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说到这里,江树荫郑重地看着江之风,     “岚岚和你从小就很合得来。她也到了该有个归宿的年龄了。我知道你们的年龄相差得大了一点,但并不是太悬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和岚岚‘交往、交往’。”江之风自然懂得这“交往”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都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十几年含辛茹苦,终于修成了正果。虽然江之风心里恨不得一下把江岚从江之水的手中抢过来,但口上却是另一番说法,脸上还略微泛起了红晕。

“伯父,这不大合适吧。我一直把岚岚看做自己的妹妹,从心里珍爱她,从来没往男女私情上想。再说了,您大概有所不知,岚岚现在和我二弟之水在谈恋爱,我也不能从中插上一杠子吧。”

“唉!我怎么不知道?!江之水和岚岚谈恋爱是别有用心!”江树荫掩饰不住内心的气愤,“岚岚是迷上了他的漂亮脸蛋。可男人光有个漂亮脸蛋有个屁用!家都快被他败完了,岚岚嫁给他跟他喝西北风去啊!”

 

江树荫一吐为快后发觉出了自己的失态。他看了一眼江之风后不再说什么。他一气之下抖出了他让江之风和江岚谈恋爱的真正目的,显然他把江之风当成了工具 -一个他用来拆散江之水和江岚的工具。

 

好一阵沉默后,江之风低声地说道:

“伯父,感谢您对我得器重和栽培。您知道,我从小就疼爱岚岚,如果……如果我们将来真的能结为夫妻,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这句话的确是江之风的肺腑之言。江树荫感激地点了点头。

 

三天之后,江岚和江之风双双被公司派往北京“出差”一个星期。这还是江之风和江岚这么长时间独自出双入对。江之风自然明白江树荫派他和江岚“出差”的用意。他不由得觉得肩头上有了一副使命感。江之风除了对江岚一贯的呵护有加外,也使尽了全身的解数来博取江岚的欢心。江岚对他这位大堂哥的反常表现开始觉得有些滑稽,但后来也自然看出了江之风对她的追求,而这追求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就在二人即将结束北京之行的前一天晚上,江岚在北京的几位好友约她去唱歌,江岚也顺便把江之风一起带上。大家唱歌、跳舞、喝酒,尽兴地疯狂。江岚一杯接一杯地喝,一曲接一曲地唱,和久别的老友们尽情地跳舞狂欢。但她也同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的身影。一向没什么酒量的江之风此刻也开了酒戒。他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江岚,一边一杯杯地喝酒。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感到身体里有一种暗流在涌动。酒精慢慢地占据了他的肠胃、控制了他的大脑,彭湃着他的胸堂。这时耳边响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慢步舞曲,江之风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江岚面前伸出了他的手做出邀舞状。他的深沉而又坚定的目光使江岚把    原本要伸向另一舞伴的手伸给了江之风。江之风把江岚一把紧紧地揽在怀中,他的大手紧紧握住江岚的腰肢,并使江岚的脸紧紧地靠在了自己的面颊上。江岚被江之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撼。她试图反抗,但她的反抗被更强有力的拥抱所制止,她感到自己的乳房紧紧地贴在江之风的胸上,自己的全身在被江之风的热力所熔化。

 

“之风,你不要这样!”江岚一边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一边压低声音呵到。

江之风不语,并且用双臂更加用力地揽住江岚的腰枝,迫使江岚用胳膊搂住自己的脖子,并不得不跟着他慢慢晃着舞步。

 

当歌词再次唱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时,江之风轻轻地用右手托起江岚的下巴,深沉地凝望着她的眼。他眼中充满渴望、充满坚定、更充满一个成熟男人的欲火。随后,他的臂膀更紧地抱住江岚,并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她的脸颊直到吻住她的芳唇。江岚在江之风的怀抱里无处可逃。虽然这吻来得既突然又动情,甚至让她感到无法喘息。江岚被吻得有些晕眩,但是最后一丝理智仍然让她试图挣脱江之风的怀抱。

“江之风!”江岚有生以来第一次直呼其名,“你放开我……”

江之风并没有松开他的臂膀,而是更加不可抗拒地吻住她的嘴唇。江岚仍要抗拒,但她的挣扎换来的是江之风更紧的拥抱。

  “岚岚,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想告诉你我等这一天已等了很久。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恨我,但是我已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爱你!哪怕付出我的生命!”说完他再次更加深情、更加温柔地亲吻他怀里的女人。江岚感到热血一阵阵往脑子上冲使她无法思维,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再反抗,任那一个个热吻湿湿地印在自己的脸上、颈上和唇上。她感到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已昏沉得抬不起来,可自己的身体轻飘得像团棉絮随风摇摆。她依在那坚实而又温柔的臂弯里起舞。曲子已换了一首又一首。时间悠悠地流淌。但是当一个旋律,一个带着淡淡的苦涩而又荡漾着浪漫的旋律轻轻奏响时,江岚猛醒。随着那娓娓道来的歌词,江之水的音容笑貌占据了江岚的全部心扉。在海德,每当江之水与江岚在一起时,无论他是在开车还是和江岚手挽手在街上散步,他都会情不自尽地哼着这首歌曲。江之水曾告诉江岚他之所以喜歡这首歌正是因为它准确地表达了他对江岚的情感。江岚正像那颗尘埃让他有难以割舍的爱。

 

江岚从江之风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然后在江之风的耳边一字一句以不可抗拒的语气说到:

      “之风, 你马上放开我。我有话跟你说。” 江岚严肃沉着的语音把江之风从酒醉中唤醒。他放开江岚并跟着江岚走出了歌厅。

“之风,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已有男朋友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大哥看待,原来早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你每天都很忙,一直没有时间跟你说。现在…”

“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指的是之水。”江之风脸上的柔情迅速被愤怒所取代,“岚岚,你难道不知道吗,之水从小就是个花花公子。他从未对哪个女孩子用过真心。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所图。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未来交在这样一个混混的手里呢?”江之风越说越激动,他一把用两只大手牢牢地抓住江岚的肩膀,正正地盯住江岚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

“岚岚,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不奢求,我可以把对你的爱永远埋在心底。但是,请你找一个好男人嫁,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说完,江之风背过头去。江岚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一路无语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岚给江之水的手机拨了号码。江之水的手机已关机。江岚心里有些不悦。江之水的手机已整整关了三天了。而且他也没有回复江岚的任何短信。自从两人相恋以来,这种情况以前还从未发生过。江岚觉得很是蹊跷。她也只有等到明天一早给他办公室打电话了。

 

第二天早晨,一阵电话铃把江岚唤醒。江岚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听筒,听筒里传来江之风一贯的和蔼问候,听他的声音,仿佛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岚岚早,这几天累坏了吧。只想提醒你一下,今天早晨的飞机是十一点半起飞,现在已是九点二十了。别误了吃早点。我已安排好了去机场的车。好,不打扰了。” 说完江之风礼貌地挂上了电话。江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梦。时间已不容她多想。她匆匆洗漱完毕,收拾好行李,冲出了房间。

 

正如江之风所料,江岚并没有去吃早餐而是直奔他准备好的车。江岚跨进汽车坐定之后,江之风一边不慌不忙把早已准备好的咖啡与早点递给江岚,一边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

“岚岚,你这睡懒觉的习惯也该改一改了吧。不然你下次自己出差还得给你派一个生活秘书跟着。”江岚笑了笑,她所预想的尴尬与不自在全在这一笑中消失殆尽。这不由得更让她觉得昨夜发生的事情更象是一场梦。她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江之风,只见他正满脸安详,悠然自得地翻阅着晨报,与昨晚那个紧抱着她不放,近乎抓狂的男人判若两人。回程平静而愉快。

 

因一路与江之风在一起,江岚无法给江之水打电话。一脚跨进家门后,江岚迫不急待地拨打江之水的手机,但是得到的仍是“关机”的答复。正当江岚要拨打江之水的办公室座机时,背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子。

 

“爸爸,你怎么在家?”江岚诧异地望着父亲。

“迎接我的宝贝女儿呗。怎么样,一路辛苦了!”说完,江树荫示意让女儿在沙发上坐下后跟她聊起了她这次出差的见闻。江岚一边与父亲聊着天,一边心里想着江之水。她的心不在焉已被江树荫尽收眼底。父女俩一问一答地聊了半个小时后,江树荫把江岚带到自己的书房。

 

“岚岚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不得不面对。我相信凭你这几年的阅历与磨炼,你会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情并作出对自己前途负责的决定。”父亲的语调平和而严肃。江树荫说完坐到电脑前,在往“百度”的搜索栏里敲进三个字,按完“回车”后起身离开了房间。而这三个字正是“江之水”。

 

电脑里的搜索结果紧紧地抓住了江岚的心:

“资金链断裂,江丰地产破产,总经理江之水人间蒸发!”

“江丰地产疯狂圈地,资金周转不开,总经理逃之妖妖!”

“揭开江之水的真面目!”

“为救地产业,江丰集团有待打破防火墙,拆西墙补东墙!”

“地产破产,江丰大伤元气!”

“花花公子江之水其人其事”……

 

一个个怵目惊心的标题压得江岚无法喘息。时间仿佛在此时凝固。江岚无法想象诺大的江丰地产会倾刻间訇然倒下,而做为总经理的江之水会为了逃避责任与追究而弃公司逃跑。 她更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事情,江之水居然未曾向自己透露过丝毫风声,甚至都不跟自己打个招呼就突然不辞而别。江岚机械地读着网上一篇篇有关江丰地产倒闭的骇人报道。其中很多报道充斥着对江之水的厉声讨罚。江岚试图从报道中理出些头绪,但是她的脑海里时而浮现江丰地产倒闭的破败景象,时而再现江之水那射人心魄的醉人目光。江岚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就是从这一天起,江岚变得沉默了。她开始拼命地工作,不让自己有半点闲遐去琢磨那像迷一样的江之水。而伴随江岚的沉默是江之风更加深情的关怀与真挚的追求。江岚与江之风的办公室门对门。江之风在工作中从不和江岚提及儿女情长。但是他会在每周为江岚订购一束鲜花,并每天亲手为江岚把她最爱喝的巴西咖啡煮好。等江岚走进办公室后他会若无其事地把咖啡端到江岚的眼前并按照江岚的喜好往咖啡里加好奶和糖。他对江岚的关爱渗透在他们共同工作的点点滴滴中。在设计方案的讨论会上,他会仔细聆听江岚的评述与修改意见。在谈判桌上,他会把谈判机会让给江岚,并鼓励她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才智以她的方式方法与谈判方交涉,并在关键时刻及时救场,自然而然地为江岚做着“补充”。在工地视察时,他会认真地帮江岚戴上安全帽,并总是抢先一步踏上坑坑洼洼的台阶。

 

时间是治疗心灵创伤的最好的药。一年过去了。江之风用他的爱和在生活中无微不至的体贴帮助江岚度过了她生命中的黑暗期。江岚慢慢地把江之水淡忘。江之水不辞而别的行为也已不再是江岚心中永远的痛。但是江岚心里却又开始承受着越来越沉重的负疚感,因为无论江之风怎样爱她、关心她、逢迎她,又是如何努力工作,在她面前彰显他的领导才能和男人魅力,可是江岚觉得还是无法爱上他。尽管她对江之风满怀感激,但是她不愿意接受他的爱,因为她明白自己对江之风的感情 是亲情、是感激、但绝不是爱情。她与江之风相处从未擦出爱情的火花。她所做的只是被动地接受江之风的爱,她从未偿还, 也从未想去偿还。对此,她感到内疚与不安。虽然她也满心欣赏江之风卓越的领导才能和超凡的亲和力,但是她和江之风在一起从未感受到过激情澎湃。就在江岚对江之风的爱从麻木转到厌倦时,江树荫的一纸调令把江之风暂时派到青岛为开拓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做前期调研。

 

江之风远行走马上任前并没有像恋人一样和江岚柔情蜜意。就在他要飞往青岛的当日,像往常一样,他把精心调好的咖啡端到江岚的眼前,然后伸出手和江岚道别,他的表情平静得就像去个一两天就回来似的:

 

“岚岚,我这就赶往机场了,你多保重。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江之风的手厚实、温暖,他的握手方式短暂而有力。他最后向江岚投去深情一瞥后向门外走去。江岚站起来想道声珍重,可还没等她张开口,江之风已转身离去。 望着江之风的背影,江岚感到心中有些酸楚,本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可真到如今感到的却是空落。桌上的那杯咖啡袅袅地冒着热汽,江岚端起咖啡呡了一口。咖啡煮得不浓不淡,奶和糖加得恰到好处正合她的味口。江岚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咖啡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日子拖拖拉拉地过去了两天,江岚很明显地感到江之风这一走仿佛带走了整个荫实地产的人气。虽然江之风的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敞着门,但是已不像过去人们出出进进,生气盎然。那些以前汇报工作的,陪客户拜访的,告状的,献谗的,甚至纯属来闲聊的人们现在已没有任何理由再踏进这间办公室。这使整个楼层都安静了许多。江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除了能听见秘书偶而的走动声外就是阵阵的电话铃声。更让江岚感到难受的是她每天早晨来到办公室都会感到缺点什么让她很不舒服。很快她找着了答案,是没了那杯咖啡。于是她亲自调制。可她没想到自己返返复复试了n次,可那咖啡不是苦了就是甜了或是奶加得不合口味,居然没有一次合口。索性她把这差事交给秘书。结果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最后她不得不承认江之风为她调制的那杯咖啡是不可复制的,就像江之风对她的爱一样不可复制。空遐时,江岚不由得开始回忆和江之风一起工作时自己被关爱、被诃护的美好时光。

 

日子慢慢地蹭过了两个星期,江岚没有接到江之风的一个电话,甚至连个短信都没有。江岚也曾几次想给江之风打电话,可她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到自己是在想念他?如果这是想念,江岚觉得这想念似乎有点莫名奇妙。如果这不是想念,这又是什么呢? 自从江之风向江岚表达过爱意后,她对江之风的爱一向是逃避、排斥。她从未尊重过他的爱。她更没想过自己会去爱他。好了,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他终于离开了……可是他的走并没有让她体会到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在让她感到空落寂黙的同时心里却多了一份挂念。她也曾轻描淡写地向父亲打听江之风的近况。父亲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他很忙。”      

 

江之风外派离任后,销售部暂时由副总经理任燕负责。任燕精明能干,在荫实地产销售部摸爬滚打多年,业绩显赫,深得江树荫欣赏。任燕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为人处事都很强势。直来直去的她很容易得罪人。四十出头的她已离婚多年,无儿无女。与江之风共事多年,任燕在工作上已与江之风磨合得非常黙契。但这黙契被江岚的到来所打断。任燕看不惯江之风对江岚的百般娇宠。任燕从小到大从未尝过被呵护的感觉,她的失败的婚姻让她那原本就无所依靠的心更加沧桑。她发誓她再也不会走进婚姻。她崇尚独身主义。正因如此,她鄙视江之风对江岚的追捧。

 

如今江之风被调离让任燕看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虽然她在为江氏家族效力,可对江家人并不巴结。她觉得自己是凭本事吃饭的,用不着玩阿谀奉承那一套。尽管江岚是荫实的少东家,可任燕对初出茅庐的江岚并不买账。江之风这一走,使江岚在销售部的存在毫无意义。任何事情如果在任燕权限内可以觧决的,她自行解决,觧决不了需要报批的,她也从不和江岚商量,直接报告给总经理江树荫。她在召开任何会议之前,都不会向江岚请示,而仅是给她发一个邮件告知她而已。江岚被驾空了。

 

其实,自从江岚来到地产销售部的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来自任燕的压力。但当时她处处都有江之风鞍前马后的呵护,任燕对她的“不敬”并没让她往心里去。而如今江之风一走,任燕的强势扑面而来颇有把江岚撵出地产部的势头。为了不和任燕起正面冲突,江岚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

 

“岚岚,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来看看老爸啊!”江树荫见到女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江岚苦笑了一下不知从何开口。

“怎么,好像是兜了一肚子苦水而来?”江树荫仿佛看穿了江岚的心思。

“爸爸,我想调到别的部门去。”

“为什么?你在销售部干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走?况且, 之风刚离开,你再一走,销售部可就更忙不过来了。”

“恰恰相反,销售部由任大经理掌舵,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我在那里很多余。”江岚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是啊,任燕很能干而且经验丰富。你要多向她学习。”

“算了吧。她不把我夹在眼里,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我知道您很欣赏她,但是我们好象合不来。” 江岚直言不讳。

“岚岚,你是被之风捧坏了。做为一个领导者,你要学会与各种人打交道。任燕已有十几年的地产业的经验。她对经济势态、地区经济格局,以及地产业走势都有着常人没有的嗅觉。凭她的资历,她怎么会主动向你汇报呢?”

“您说得也许有道理,但是您不觉得她的情商差了点吗?”

江树荫笑了,他走过来拍拍江岚的肩膀道:

“岚岚,世界上像之风这样高情商的人可不多啊。是人,他就不会十全十美。你要学会包容人。”

“江之风也算是高情商?!他走后一个电话也没来过,甚至连个短信也没有。他的情商高在哪里?他再忙,难到他打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不提江之风还好,一提江之风江岚马上一肚子气。

“嗯,说得有道理。可是有的人既使是有时间也不会主动给别人打一个电话的。”

江岚听出了父亲说的是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目前她还吃不准父亲是否知道江之风对她的追求。

 

和父亲的谈话毫无结果,江岚扫兴而归。两个星期松散地晃了过去,江岚白天庸懒地上班,晚上和朋友们通宵达旦地玩乐。日子长了,江岚都觉得自己在虚度光荫,可她又无法自拔。江岚越来越强烈地感到江之风无形中成为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这一重要部份的缺失一下子使她的生活从以前的生机勃勃变成如今的碌碌无为。难到真像父亲说的那样自己被江之风捧坏了?江岚承认自己想念江之风,但她还是无法承认自己爱他,她也搞不懂她对他是何种感情。恰巧在这时, 一个闺中密友送了她一个智理名言: “找一个爱你的人结婚,找一个你爱的人做爱。”咋一听,合情合理。可是,一旦付诸于现实,天下必将大乱!

 

这是个周三的早晨,江岚在办公楼一层的电梯处碰巧遇见了正陪着客户等电梯的任燕。任燕看见江岚刚想打招呼,她的手机响了。

“喂,江总吧?”任燕讲电话的声音很宏亮,“我已按您昨天吩咐的跟吴总打过招呼了。您放心吧。您在青岛工作那么忙,我还给您添麻烦真不好意思……好, 好……您放心, 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到这里, 她不由得朝江岚瞟了一眼。

 

正在这时,电梯到了,江岚一步跨进了电梯,任燕并没有和江岚同乘 一个电梯上楼。江岚听得出给任燕打电话的那个人正是江之风,而且他们的联系还很频繁。而她自己却等不来江之风的一个电话。江岚的心里不由得窜出一股邪火。

 

她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等坐下,桌子上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江岚正在气头上,抄起电话不耐烦道:

“喂!哪一位?”

对方停顿了片刻,显然是被江岚一反常态的“问候”给弄懵了,但很快还是听出了江岚的声音应答道:

“岚岚你好!是我,之风。”

江岚愣住了。她没想到正当自己因为江之风而怒火中烧时,话筒里却传来了江之风的问候。

江岚不知该如何应答,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所罗门关在瓶子里的魔鬼,正处在穷凶急恶之时,一个倒霉的渔夫却恰巧打开了瓶子。

“岚岚,对不起,我没给你打电话,原谅……”

江岚没等江之风的话说完就狠狠地挂上了电话。她一下坐进椅子里已满脸是泪。她感到委屈,可她不知到自己为何感到委屈。难到等不到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电话也会感到委屈吗?可此时此刻,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和愤怒。

电话铃又响了,江岚没有接。停顿片刻之后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江岚知道那一定又是江之风打来的,她还是没接。当电话铃第四次响起时,江岚没有顾得上看来电显示,她拿起听筒激动地喊道:

“江之风!你以为你是谁?! 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听道你的声音! ”

“岚岚!你怎么了?!”话筒里江树荫的声音让江岚猛醒。

“岚岚,你这是在办公室,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江树荫进而命令道,“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正要找你。”

 

自从江树荫认定江之风这个金龟胥后,他导演了一幕又一幕试图让江岚爱上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堂哥的戏。先前的“北京之行”未奏效后,江树荫改变了策略导演了一场“欲擒故纵”,看来效果显著。为了乘胜追击,江树荫又揭开了第三幕。

 

江岚满脸疲惫地走进江树荫的办公室把自己扔进了宽大的沙发里。因睡眠不足,江岚眼圈发黑,眼皮浮肿。江树荫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儿,关切地说道:

 

“岚岚,身体是自己的,你要好好地爱护。”见江岚不语,江树荫继续往下说,“岚岚,我最近重新考虑了一下你的请求和其他部门的需求,我决定把你调到基建部去工作。基建工程对你来说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而对房地产业来说,它又是关键的关键。房子盖不好何谈搞房地产?所以你要虚心向专家们学习。”江岚仅是低着头黙黙地听。

“岚岚,你有什么意见吗?”

江岚仍是无语。

“好,既然你没有意见,我希望你从今天起打起精神镇作起来。你是荫实集团的接班人,你代表公司的形象。从下星期一你就到基建部去报到。你的职位是副总经理兼经理助理,全面协助王刚强经理的工作。”听到王刚强的名子,江岚忽地抬起了头。

“什么?王刚强?!”江岚打破了沉黙。

“怎么?王经理有什么不好吗?”江树荫故作诧异。

“……没什么……不过,我受不了他满身的烟味。”

“好,既然没什么,就这么定了。王经理对门的那个办公室归你用。我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

 

初冬的早晨,地上已洒上了一层白霜,江岚一改近期的颓废,一大早就来到了基建部。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江岚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江岚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王刚强的门口。凭着强烈的烟味,她断定王刚强肯定在屋里。出于礼貌她还是敲了敲门, 跟他打个招呼。

“进来!”王刚强吆喝了一声。

江岚推开门,马上她的眼前云环雾绕,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江岚本能地后退一步,被烟味呛得咳嗽不止。

 

“哎呀妈呀!是岚岚吧?啊,不,是江总来了?”王刚强听到江岚的咳嗽马上站起身迎了出来。

 

按理说,江岚应该喊王刚强一声叔叔。在江岚还是个小毛丫头的时候,王刚强就来到荫实地产搞土建了。王刚强是个东北汉子,为人真诚豪爽,不拘小节,对江树荫忠心耿耿。王刚强看上去像个大老粗,其实他还真是一个知识分子,毕业于上海同暨大学主修建筑工程。他虽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县城,所见到的最高的建筑物也不过是一个六层高的小楼,可从小他就对高楼大厦着迷不已,梦想着有一天能生活在上海,天天能穿梭在上海的高楼大厦之间。在王刚强二十岁那年他实现了他的梦想,怀揣着同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来到了上海滩。上海的高楼大厦的确满足了王刚强的儿时梦想,但是欺生排外,操着吴侬软语的上海人也实在是把满口大馇子味儿的王刚强折腾得够呛。毕业后,王刚强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上海,而他的第一个落脚地就是荫实地产。

 

王刚强看着被烟熏得直咳嗽的江岚,马上掐灭了手里的烟蒂,满脸的歉意。

“哎呀,江总啊,真不好意思把您呛成这样。哎,你说,我这烟隐咋就戒不掉呢?”

“没什么,是我准备不足。”江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自己都觉得好笑。

“嗨!也真是,俺们这旮地是大老粗呆的地儿,江老总把你整这儿来干啥。”王刚强边说边把江岚引到为她新准备的办公室。江岚的新办公室里也到处散发着烟味。不知是离王刚强的办公室太近,还是先前办公室的主人也是个大烟鬼,连墙皮里都渗着烟油子味儿。那味道几乎让江岚窒息。江岚迫不及待地打开办公室的所有窗户,让加杂着寒意的新鲜空气趋赶着满屋的浊气。就这样为了享受新鲜空气,江岚不得不在寒冷的冬天坐在敞开窗子的办公室里“实习”。江岚扛过了三天,第四天她开始发起了高烧……

 

两个星期后,江岚病愈后回到了基建部办公室。这回,王刚强的办公室门大敞着,门里传来王刚强和人谈话的声音。江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眼前没有了云山雾海的景象,就连她一向灵敏的鼻子也没受到委屈。江岚还以为走错了办公室,她不由得朝门里探了一下头。

 

“哎呀! 是江总回来了! 请进!请进!”王刚强眼尖一下看见了江岚。

“王总你好!”还没等江岚往下说,王刚强又抢下了话茬。

“哎呀妈呀,江总啊,你这一病可把我们吓坏了!这不,我们部门从我做起已经开始了禁烟制,在办公室内不许吸烟。谁要烟隐犯了,就让他下楼到门外冒烟去。”

 

王刚强的话落地有声。基建部的办公区内再也不烟云环绕了,江岚进出大门时,十有八九能看见基建部的人在大门口外吞云吐雾。平时上班不开会时这项规定还好执行,但一到开会时,这禁烟的规定对这些习惯了吞云吐雾的老爷们儿们简直就是一道酷刑。会议中,只要一个人想抽烟了,那烟隐就会在空气中弥漫,无形中传染给每个在坐的烟民。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口袋里的烟盒。含蓄的人把手留在口袋里触摸着他们的欲望,含蓄不了的人则干脆掏出烟来放在鼻尖下贪婪地吸嗅着烟丝的味道。烟民想烟也就罢了,但关键是烟民想烟但又抽不着时,他们焦燥不安,那根点不着的烟牢牢地卡住了他们大脑运转的齿轮。他们的思想无法集中在议题上,他们人在会议室可心全都憧憬着“啪嗒”一声点着火后狠吸上那一口的快感中了。这时一但有一个人顶不住了要求到外面“透透风”,哗啦一下就会有一帮人跟进。会议不得不来个中间休息。不休息也不行啊,没了烟,大家也没了脑子。

 

禁烟的命令被严格地执行了两个星期,第三个星期也还免强过得去,但到了第四个星期,连王刚强自己也有点顶不住了。慢慢地,在烟民们的不知不觉中,在江岚不得已的妥协中,禁烟制彻底破产。江岚在足足吸了三个月的二手烟而忍无可忍时,老爸江树荫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他要求江岚陪他一起去巡视青岛。

 

江岚虽说感激父亲把她从“烟雾弥漫”的基建部抢救了下来,但对到青岛去见江之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在江之风走后的半年多里,江岚不知多少次回忆起和江之风共事时的美好岁月。 她深知江之风爱她,但她仍不确定自己是否也爱江之风。但是她知道她是的的确确想念他……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青岛机场。江岚在走出舱门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一捧洁白美丽的百合花。当她的目光和那个手捧百合花的人的眼眸相遇时,那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灿烂的微笑。江岚慢慢地走近他,当她从他的手中接过百合花的那一刻,她欣然与之相拥。她不知道自己 是在拥抱一个老友还是一个久违的恋人。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在他的怀抱里感到幸福。

 

江之风亲自驾车把江树荫父女接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咖啡的香味扑鼻而来,江岚闻到这熟悉而又久违的咖啡香,禁不住眼圈发酸。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她走到窗前无目的地望着窗外。江之风在给江树荫沏好一杯龙景茶后,他把咖啡递到了江岚的手中。江岚接过咖啡,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

 

江树荫为江岚安排的青岛之行巧妙地化解了江岚和江之风之间的恩怨。在机场,当江之风拥江岚入怀时,他感到了他对她的拥有。

 

就在江之风为了得到江岚紧锣密鼓地实施着一项项“围剿”计划的同时,远在海德的江丰集团正以最大的力量挽救着其濒于毁灭的地产公司,同时也挽救着江之水以免其不被司法追究。因江丰地产引发的信用危机,其母公司倍受牵连。江丰集团只有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拯救其千疮百孔的地产业了。它首先动用大量储备资金偿还集资负债、银行借款、土地证和商品房抵押借款、应付未付工程款等,并低价拍卖多余土地。经过这一年多的“大出血”,江丰集团迅速瘦身。江之水也在江彦宗的力保下逃过一死,他的命可说是江彦宗抛出大把的银子换来的。江彦宗也从此看淸了江之水的本质。这使他在伤心之余不得不重新考虑江丰集团的接班人。江之水和父亲的一次长谈之后,他彻底绝望了。父亲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已无法在海德再混下去了,他已被父亲扫地出门。他不得不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另谋出路……

 

江岚从青岛回到祁州后,被调到行政管理部工作。半年后,江之风也被调回了祁州。而他的副手任燕被对调到青岛接替江之风的工作。

 

江岚与江之风的重逢揭开了两人感情生活的新篇章。江岚不再拒绝江之风的爱。与江之风在一起,她感到温暖,就像一只摇曳飘零的小船驶进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港弯。虽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可却温馨随意,她开始渐渐地被江之风的爱所融化。这使她想起一首老歌中唱到的:“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是最真。”大概,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江岚与江之风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拥护者们喜气洋洋,反对者们,确切地说是正在对江之风和江岚追求着的姑娘、小伙子们在失望之余,免不了要贬损几句。这些人的说三道四,江岚无动于衷,但是她知道她是逃不过她那些“凌牙厉齿”的女朋友们的评头论足的。果不其然,反对远远大于赞同。林欣是江岚最好的朋友,也是反对呼声最高的一个:

“岚岚,咱不缺胳膊不短腿的,也没弱智,怎么这样不珍惜自己呀?你图江之风个啥?论钱,他比你差远了;论长相他没长相、论个头没个头,论年龄到是一大把。你也太委屈自己了吧!”如此这般的言论塞满了江岚的耳朵。江岚黙黙地听着朋友们说三道四,不做任何解释或反驳。

“岚岚,江之风爱你吗?”一个朋友终于问出了抛砖引玉的问题。

江岚点点头。

“他是爱你还是爱你的钱?”一个赤裸裸的问题,江岚从未想到过,她没有回答。

“你爱江之风吗?”问题正中要害。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江岚的脸上。江岚感到脸上被那些强烈的目光烤得发烫迫使她不得不打破沉黙。

“我跟他在一起感到很踏实。你们就别替我瞎操心了。”江岚所答非所问。

“那可不行!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试想一下,要不是江之水自我暴露得早,你嫁给他那个无情无义的人,下辈子你得多苦啊!”

众人齐称是。于是大家又把江之水与江之风比较了一番。比较来比较去,最后还是以骂江之水不仁不义为结局。

 

江岚和江之风谈朋友以来,工作之余也无碍乎看电影、或参加团体或个人举办的各种聚会。而在周末,他们也会和朋友一起去郊外远足。他们二人最大的一个共同爱好就是看电影了。两个人都认为看电影是他们最佳的休息方式。

 

一个周五的早晨,风和日丽。秘书小周一跨进办公室就情不自禁地高举着两张电影票向江岚邀功请赏。江岚看小周那得意劲儿便猜出小周果然没吹牛,还真弄到了“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票。“泰坦尼克号”在中国公映以来打破了各个电影院的票房记录,真可谓一票难求。小周听说江岚想看这部电影,一拍胸脯说包在她身上,江岚也以请吃中午饭以资鼓励。如今江岚这顿中午饭是请定了。周五是五天工作日里过得最快的一天,一晃就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江岚接到了江之风的电话说是手头上有件棘手的事,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完,恐怕晚上的电影他不能准时到,他目前也说不准能几点下班,这完全要看是否能和客户尽快达成共识。江岚觉得有点扫兴,但也只有无奈地托小周把票给江之风送去,盼望他能早点儿把事摆平。

 

晚上七点,江岚准时坐在了观众席上。习惯了结群搭伴的她很不习惯自己独自走进电影院的感觉,所以她掐着点儿走进电影院,还没等她坐稳,放映厅里的灯就暗了下来。影片高潮迭起的情结牢牢地抓住了江岚的心。影片演到一半时,她隐约感到“江之风”赶了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当影片演到罗丝为了和杰克在一起,从救生船上纵身跳回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时,江岚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人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并递给了她两张面巾纸,她接过面巾纸擦着眼泪,全情投入到了影片中。

 

“泰坦尼克号”用生和死诠释着伟大的爱情。男女主人公之间 的爱已超出了时空,超出了一切能用语言所能表答的词汇。在冰冷的海水里, 为了爱,杰克再一次把生的希望让给了罗丝, 而自己置身于冰冷的海水里守在爱人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死去。  江岚这时再次泪眼朦胧。坐在他身旁的人为了安慰她,一直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并在她的肩上轻轻抚慰着,认同着她的感受。  

 

影片终于在“My Heart Will Go On”的感人心魄的歌声中进入了尾声。这时放映大厅里许多人都在退场。灯光也慢慢地点亮了大厅。 一曲终了,放影厅里的人已所剩无几。江岚站起身,一边朝放映厅外走,一边问身边的“江之风”:

 

“之风,你觉得现实生活中会有这么伟大的爱情吗?”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声音轻柔地回答道:

“会的……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但是那人柔和的声音却像晴天劈雳般击中了江岚。她正在下台阶的脚几乎踩空,要不是应声的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几乎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下去。她下意识地猛然回首,江之水正红着眼圈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他的一只手仍牢牢地抓住江岚的胳膊似乎仍怕她摔倒。江岚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时想不出怎么江之风一下子变成了江之水! 但是,他的确是江之水,虽然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虽然他的面容比以前苍白憔悴,虽然他的眼圈发红、眼皮有些浮肿,但是这一切仍改变不了那张英俊的脸,反倒让那张脸上平添了几分浪子的魅力。江岚望着“魔鬼”一般的江之水,心中对他憎恨的同时竟莫名产生了几分怜惜。她试图甩开江之水的手,可无法如愿。江之水不仅没放手,反而他却用力把江岚拉到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江之水的眼中淌下了热泪。

 

“岚岚,都是我不好……我是个笨蛋、胆小鬼、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但是……我想你!”

 

生活中,男人的眼泪是少见的。久别后,再见江之水,一个满脸是泪,满眼是情的江之水,江岚才真正看清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原来她对他的爱并没有完全熄灭,虽然她对他的恨也依然还在。

 

“之水,你我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请你放开手!”
“岚岚,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妄想再得到你的爱,但最起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可以吗?”江之水睁睁地看着江岚的眼睛恐怕遭到她的反对。江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之水,我没想到会和你在这里不期而遇。一切都已是过去的事,我们之间已不存在什么爱与不爱。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对不起,我还有事。”江岚努力平淡地说完这番话后试图再次摆脱江之水的手,可江之水没有撒手,反而双手相插在江岚的背后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江岚把头扭向一边没有再看江之水的脸。她不敢再看他那张动人的脸。因那张脸仍旧迷人,泪水与哀凄使那张脸更让人眷恋。

“岚岚,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求你不要恨我。因为我很在乎你对我的任何情感。我爱你!”说完江之水把江岚揽进自己的怀抱。

江岚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片刻后她还是一把推开了江之水,

“ 对不起,我已有男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如果那时你在祁州,我会请你来喝喜酒的。”江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么一套话来。

江之水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自责道:

“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对你负起责任。我相信那个男人一定比我好。我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好运!再见。”说完江岚转身要走,江之水再次把她叫住。

“岚岚,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江岚停住脚步,她听出了江之水话里的依依不舍。她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江之水。江之水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眸里仍是那恋人般一如既往的柔情。

“岚岚,我们能作为普通朋友吗?”江之水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

“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不是吗?”江岚说完扭头朝电影院外走去。江岚感到背后江之水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她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听到了来自背后的一声呼唤。江岚转过身来,江之水已大步来到了她的身旁:

“岚岚,你真有男朋友了吗?”

“你追来就是问这个?”江岚觉得有点好笑,“是的,之水,我已有男朋友了。他待我很好……”江岚说到这里不知再说些什么,江之水眼中的那片失落与迷茫让她不忍心再说下去。江之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岚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江之水到祁州后不敢贸然行事。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江岚。他看到了江之风为江岚车前马后地忙碌,两人总是出双入对。看来,江之风补了他这个缺!虽然江之水恨得牙痒痒,但他无处发作。

“岚岚,我衷心祝你们幸福!不管他是谁,我相信他有你的陪伴他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愿他懂得珍惜,不要像我一样……”江之水的眼中泛着迷人的温情,他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江岚不忍再看江之水的眼睛,她把头转向一边,无目的地望向停车场。

“岚岚,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有车。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江之水的目光里充满恋恋不舍。

江岚没有回答,她把手伸向江之水和他握手道别。江之水握住江岚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最后他还是把江岚再次拉进自己的怀抱。江岚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再次拨开了江之水的双臂,大步地朝停车场走去。

江岚还没走到车跟前,一个人从旁边的一个车里走了出来。

“之风,你怎么在这里?!”江岚望着从车里钻出来的江之风惊讶地问道。

“我怕天晚了,你不安全,就来接你一趟。”江之风温情地说道,“怎么样?电影好不好看?我开完会的时候,电影也快结束了,我赶到电影院时大家都在往外走,我就没再进去。”

“电影不错。”江岚继续试探道,“停车场这么大,你怎么找到我的车的?”

“我还真上上下下转了半天。我还真怕自己白来了,万一你出来得早,先开车走了,我这不是白跑一趟吗?”江之风一边给江岚拉开车门一边慢悠悠地说,“好在你出来得晚,我刚到你的车旁,你就到了,你是算准了我要来接你,所以你故意出来这么晚出来,是不是?”

江岚从江之风的语气判断,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与江之水的会面。江岚怕她和江之水的接触会引起江之风的误解,本想跟他解释一下,但是如果他跟本不知道他和江之水的不期而遇,她何必多此一举反而越抹越黑呢?想到这里她也没再说什么。

 

“之风,谢谢你。”江岚拥抱了江之风,她的脑子里又闪现出那句智理名言:“找一个爱你的人结婚,找一个你爱的人做爱。”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啊?可这句话却真真实实地描绘着人们的现实生活。这世界上有多少夫妻真是由于“相爱”才结婚的呢?

 

江之水的突然出现让江之风如临大敌!实际上,就在江之水坐在江岚身边五分钟后,江之风也赶到了电影院。在他适应了放影厅的黑暗后,他凭着电影票上的座位号42排22号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他很快找到了42排,他也很快看到了江岚,但是江岚身旁本应是他的座位上坐的那个人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江之水?! 放影厅内太黑,他怕自己看走了眼。他想找一个就近的位子坐下来,仔细辩认,可影院内座无虚席,费了半天劲,他都没有找着一个座位,最后,他只好站在最后排的空当处,捱到电影结束。放影厅内亮起的灯光证实了他的所见。是的,那人正是江之水!江之水对江岚在放影厅内拉扯搂抱的那一幕也已被江之风尽收眼底。当时他想冲过去好好教训一顿江之水,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这一拳一脚是解决不了他对江之水的仇恨。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把他“摆平”。

 

江之风也紧紧地回抱着江岚。

“岚岚,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等江岚回答江之风继续说道:

“那就是让你幸福。”江岚抬起头,从江之风的眼里她看到了那份真诚,那是真情的流露,是在江之水的眼中永远看不到的东西。

“之风,我不知道你对别人如何,但是我知道你对我真心的好。”

江之风不语,他的手臂更紧地抱住江岚。

“之风,你想和我结婚吗?”

“当然。”

“那好,我们马上结婚吧。”说完江岚挣脱了江之风的怀抱迅速地钻进车里,并快速地驾车而去。江之风目送着江岚的车消失在黑暗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的,表面上江岚是成了他的女朋友,他们出双入对,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任何情侣都多。可是和其他情侣不同的是:他们彼此总是和睦相处,永远相敬如宾,如同那冻了冰的湖水掀不起任何波浪,自然更谈不上轰轰烈烈的感情。江岚始终都只是一个爱的承受者,她从未主动向江之风表达过爱意,也从没主动亲吻与抚爱过他。江之风觉得江岚就像一个被长期冰冻过的水果,温暖不过来。他心里明白江岚的心不在他身上,可他已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但仍无法唤醒江岚的激情。而如今江之水的出现,江岚却一反常态地表示要马上和自己结婚,这分明是她怕自己拴不住自己的心,而以结婚做为对自己的制约。江之风感到痛苦,他不是那种只满足于得到女人的肉体,而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她的心灵的男人。他全身心地爱着江岚,当然他也希望能得到她的全身心的回报。可是偏偏是江之水掳走了江岚的心。这不得不让他把江岚当成了他与江之水作战的武器,使他对江岚的爱变了味。他为此感到深深地自责与悲哀。但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像过了河的卒子只有进没有退。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娶到手不能让敌人得逞。与江岚结婚已不仅仅限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范筹,这目前已不亚于一场战争,一场复仇的战争!江之水突然来到祁州就是来向他宣战的,他当然要迎接这个挑战,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赢这场战争!江之风开始缜密地部署他的复仇计划。                      

第二天早上,江岚走进办公室后坐下不久,江之风就像往常一样把一杯香喷喷的咖啡递到了她面前。江岚和江之风闲聊了几句后,一边小啜着咖啡,一边浏览着邮箱里的邮件。 她突然发现有一个江之风给她发的信。她瞟了一眼正在和秘书闲聊的江之风后打开了那个邮件:

“亲爱的,我想请你今晚共进晚餐,有要事相商,可否赏光?”“亲爱的”三个字抓住了江岚的眼球。和江之风谈恋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江之风这样称谓她。看着正在谈笑风生的江之风,她回了他的短信:

“谢谢邀请,不胜荣幸。”江岚不禁好笑江之风如今也会玩幽默了。她再看江之风时,江之风也正暗暗含笑地看着她,并冲她诡异地眨了眨眼睛。

 

江岚晚上六点半准时走进祁州最高档的一家法式餐厅。江之风已在餐厅内恭候。见到江之风,江岚眼前不由得一亮。江之风从头到脚打扮得简直像个新郎官一样潇洒、漂亮,一丝不苟。他多年养成的风度和对女士的体贴入微更使他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江之风看江岚迎面走来,殷勤地亲自为江岚拉开座椅,安顿江岚坐下。看着江岚惊奇、欣赏的表情,江之风故意眯起眼睛也朝自己的这身行头打量了一番后问道:

“怎吗?我是不是不小心穿上了‘皇帝的新衣’啊?”

江岚笑了。“之风,你今天格外与众不同,简直像个新郎官!哎,你今早好像穿的不是这身行头吧?”

“嗯,你还真有眼力,今早穿的那是工作服;我现在穿的可是我这辈子最贵的行头了,这是专门为见我未婚妻才穿的。”说完江之风冲侍应生做了一个手势,早已整装待命的侍应生把一束鲜红的玫瑰摆在了江岚的面前。江岚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岚岚,我谢谢你对我的爱和信任。昨天晚上听你提出我们马上结婚的想法后,我兴奋得一夜都没睡。你知道其实我是不爱说话的人,笨嘴拙舌的。我今天也玩一个俗的,让这九十九朵玫瑰说出我的心里话。”江岚没有想到江之风平平的外表下也会有这么浪漫的情怀。江岚一时感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江之风隔着桌子握住江岚的手。

 

“亲爱的,祝你今晚愉快!”说完江之风又冲侍应生招了一下手, 侍应生端来了两杯红葡萄酒和又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江岚这才注意到原来每捧花束里都有九朵玫瑰。这时另外一个侍应生端来了一个大花瓶摆在了辅餐桌上。后来,每当一道菜端上来时都会有一束美丽的玫瑰陪伴。而新上来的玫瑰会被摆在江岚面前,先前的那束玫瑰就被插进花瓶中。当第十一束玫瑰摆到江岚面前时,江岚发现一个精美的小礼盒夹在花丛中。江之风示意江岚打开礼盒。江岚明白礼盒里装的是什么,她知道一旦她接受了这份礼物就等于同意要和面前的这个男人风雨一生。她的脑海里快速闪现着江之风对自己从小到大的关爱,他相信这个男人会爱她一生,她与他将要共同走过的每一阶段,她都会得到他的“玫瑰花”,就像他用这十一束玫瑰所诠释的那样。江岚看了江之风一眼后打开了礼盒。正如江岚所料,礼盒中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那颗大大的,光芒四射的钻石荣耀地彰显着她自身的价值。钻戒旁还有一个小小的纸条,上面留下江之风四个隽秀的字迹:“爱你一生!”

 

江岚把那颗钻戒郑重地戴在了手指上,她向江之风伸出了手。江之风紧紧地握住江岚的手……

江岚成了江之风的未婚妻后,江之风高调向外挑明了他和江岚的关系。不仅如此,他还要亲自去海德向父母禀告这一喜讯,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把江岚带回家见父母。江之风明白他自己去了海德,江之水也许会对江岚趁机而上。江之风决定必需为自己的这次“空巢”安排周密的应敌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