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木棉花的爱情》

作者:洪萍

 

        那年我沉迷舒婷的“致橡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我也曾深究萧红,因为她简单纯粹,我相信那是少不更事的爱情。所以毕业时我跟你说,要找一片适合自己的土壤。所以我东奔西走,以名字的寓意激励自己萍来萍往。

        木棉花开。最早见它是在五指山路,两行木棉在万绿的南方格格不入地怒放着,那夺目的艳丽像不曾多见的红颜。“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它从高高的树上,无惧而且不变形态地摔下来,响亮,像一次爱情的献身。

        不要错过木棉花季。今年,昌化江畔木棉红。我与几个女孩子正碰上号称万人的相亲大会。堵车封路耗时间。我在突然涌起的潮热中,不忍跟她们说弹指三十年,要忍耐、坚持和再坚持!但其实,所有的等待都没有期许,哪里能:修就一定得正果呢?

        寻寻觅觅,并不凄凄惨惨戚戚。开始喜欢听扮老的歌。幻想到你的城市在你瞧不见的地方看你走过去,发你一首《好久不见》,然后电话里我会说你是我的《世外桃源》。杨宗纬那每个字都咬浑的颤音,像温柔的刀死了也要爱。想象约你追他的厦门演唱会。可惜,那也是永远不能兑现的秦淮河的夜色。

        原来,遗憾也可以美丽!

        “妞,给爷爷让道。”——你在某个车站的拥挤中只看得见白发。当你转脸时,她们歉意地笑笑。你还归不到爷爷辈,但你慢慢习惯了被人称老,然后回家对未长成的儿子发愣:我这么大时在干哈?

        你说一切都好。突然,你被安排到医院全面检查。然后被告知,幸好幸好,否则三年后身体将崩溃。不能再任性!不能在书房安置床,晨昏不在意,闲忙自己定。你开始暴走十公里。可是损了膝盖,下一个20年的约定会否成行?我们没有见面,好多年,你定义为亲情。

        餐桌那头是35年的相隔。我们都以为,当年你的殷勤献给了那位女神。我这才理解你说我后知后觉。我甚至希望这是一个开心的玩笑,而不带给你那年年的忧伤。而今,我们可以开怀地笑:从北京到上海挂我那蚊帐,你唱的是哪一招?

        已不在意被傻傻的暗恋摘去的时光,也不怨恨那让我独行的时光。曾经的青涩和欲言又止的彷徨,将爱恋像画一样挂在墙上,不走下来,又何妨?

        此刻,木棉花即使被摔烂成泥,其生命也引得无数男女拥堵着,在乡间荒野寻觅着,朝拜一样地唱:木棉花开,爱情来了!

        那些恣意生长、开放的花朵,没有成片成林地显现,看似落寞和寂寥,仅凭原始的气概和野生的力量,向天空无边际地伸展着。听说了,有人开始大面积种植。想得出,在多年后被安排被参观的慵懒中,我们会集体想念它的今天,就像一个传说。

        不敢、不忍、不能、不会手撕日历一样地撕去昨天和今天。月有缺心不圆。扼腕叹息挽不回自哀自怜的往昔,那就前行!生之旅途,在任何一个拐角都有温暖的注视。我相信有彼此真好。

        今日,昌化江畔,喀斯特地形造就的山昂着头,稀奇美丽;日落井田;霞光散落的黄昏,天空澄清碧蓝。这是一个舞台,木棉花是主角。“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生相依。”

        木棉花的爱情,在这天地之间,山水相随!

                                

         2016.3.18. 于海口

         2016.7.发表在《安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