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油锅头

 

        丽兰还是甜甜地睡了一觉。他们太累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被哐啷哗啦的撒尿刷牙洗澡找衣声吵醒。 庆华睁开眼看到丽兰已经拥着毯子坐靠在墙角写东西。她已经把东西拾掇得干干净净。

       “你这么早在干什么呢?”他习惯地打了声招呼。

       “还早呢,都快十点啦。我在写信,你妈一封,我家一封。” 丽兰回答,脸上透着女人特有的不安全的警惕的神色。“你快起来。 我们昨天见过林老板,我看不太好对付。今天见到了说话小点声。 不能粗声大气的。凡事要要忍着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丽兰细细碎碎地叮咛着。

        庆华憨憨地应了两声,便上盥洗间去了。

        十点半,门口的面包车喇叭嘟嘟地响了几下。伙计们嘟嘟哝哝,象囚犯似的跟出去。宗发今天看上去起色好了些。庆华和丽兰走在宗发前,宗发最后把门带上。

        门外九月的早晨, 阳光灿烂。黑夜的狰狞被阳光一扫而光。门口几棵大树那茂盛的绿叶在蓝色的天空下摇曳。前后都是一排排漆成乳白色的公寓房。房子有些破旧,看上去还是很整齐的。房子四周都是绿色的草坪,一眼望去,使人感到舒畅。庆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揉着一丝淡淡的汽油味的空气,禁不住在草地上活动了几下手脚。

        林会春老板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般伙计的外套,显得很普通。他走过去,跟庆华和丽兰打招呼:“庆华,昨晚怎么样?你们都睡得都好吧 !”老板眯着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挤出一付客气相。

        庆华赶紧回答:“多谢关照。托你的福,昨晚一切都好。 我和丽兰......”

       “哦,你就是丽兰。昨天太黑没有看清,”没等庆华说完,林会春的目光转向丽兰,提高嗓音说:“听你的阿姨介绍过你,真是美不虚传。你很漂亮。”林会春舒开额上皱纹,未睡醒的眼睛盯在她的脸上。丽兰抬起睫毛,她的视线与林老板相遇。不知怎的,她顿时感到脸被涂上油腻。她没有回避他的有点过分谄媚的眼光,也没有羞怯。丽兰两眼直盯着他,盯得林老板的目光不知所措地移开了。

       “待会到了餐馆我和你们再聊聊。现在上车吧。”

        餐馆似乎离公寓不远,车子绕了很多弯。庆华想尽量记住路。但这里的街都很相象,转了几个弯就使他失去了方向。一路上没有象福建乡下那样, 满马路边都摆满了小吃店,卖一摊。这街上竟然看不到人影。这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他问自己。车开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餐馆。庆华往车窗外望去,看到林老板的店门面上挂着几个朱红的"湖南餐馆" 招牌见到中国字,李庆华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大伙一个个咚咚地跳下车,机器人似的进屋开始操刀切菜, 扫地抹桌地忙开了。李庆华抬头看到迎面墙上又熟悉又陌生的财神像。神像前面点着两支蜡烛。走近一看,这蜡烛是用塑料管套上红灯作的。小酒盅里希希疏疏插着几根香。希奇的是这小香的头上红点也是微型的灯。正厅墙上装着一幅巨大的蚌雕的百子戏龙图。房顶天花板挂着典雅别致的灯笼。乌亮的桌椅一尘不染。这餐馆倒是显得古朴高雅。

        林老板将庆华叫到一旁的桌边,抬手示意庆华坐下。庆华小心翼翼地靠桌子坐下,驯服得象小孩一般。他用心观察了一下李会春。这下他完全看清了这位林老板。他五十开外,精瘦得象只猴子。说话时,额上脸上的皱纹一舒一张,象老水牛被苍蝇叮着时硬皮一紧一松的样子。庆华有点厌恶他说话的样子。庆华暗暗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能以貌取人。也许他内心是很好的。但不管怎样,要小心对付这个老家伙就对了。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要学会忍着点。

        林会春摇摇手叫丽兰也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他开始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庆华,丽兰,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你们就把这儿当作你们的家。宗发已经把你们都安顿好了。你们先住下来吧。往后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庆华,你在大陆学过炒菜吗?” 他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庆华的舌尖上。在偷渡前,他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他很久以前曾在别人的饭馆里炒过菜。因此,他胸有成竹地回答:“ 我在大陆干过炒菜,也在大宾馆里做过帮厨。不过, 恐怕美国人和我们福州人的口味不同。我得熟悉熟悉适合这里人胃口的菜。”庆华显得很在行的说。

        林会春知道他在撒谎, 但他没有戳穿他,也没有考他一考。 他心里明白很多找工当炒锅的福州人都对炒菜一无所知。一开始都会谎称自己很有经验。一旦录用,学着干着,也不在乎挨骂,能干几天就几天。这样挨过多少骂,受过多少气以后,他们就百练成才,成为大师傅了。到那个时候,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甚至也可以和老板讨价还价了。

        林老板说:“你有经验就更好,不过美国菜与中国菜不同, 你得从头学起。你先做油锅吧。等你熟练了以后,再慢慢学炒锅, 然后学做大厨。怎么样呀?至于工资嘛,我先付你每月八百。你们是我自己选来的,我不能亏待你们。你知道我已经支付了很多钱。我会给你一些零花钱。你先还我我给你垫上的偷渡费。我也不计利息了。至于丽兰呢,我看先洗碗打杂。等熟悉一阵再说。我先付六百美金一个月。你们俩一年多些就可以把我给垫上的偷渡费给还清了。这速度是非常快了。”

        庆华点了点头。这一切安排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听说以前的偷渡客都是这样过来的。干上两三年先把债还清,然后再挣自己的钱。只是在大陆借的那笔高利贷钱要两年以后还,还不知道利滚利要滚上多少。不能想得太多了。船到桥门自会直,不是碰,就是撞。既来之则安之。担心了也没用。

        庆华说:“那就这样吧。你就吩咐我干吧。”说罢,跟着老板走进厨房。喏大的厨房里,大伙正在忙碌。到处弥漫的浓浓的油腻味。不锈钢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菜料肉料。他走到油锅旁。大声地和宋大厨和郭头打了个招呼。他俩正拿着闪亮的大刀在狠命地切牛肉。他们匕斜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闷着嘴不吭声。庆华只见宗发拿着两只大铲子吃力地在铲着炒饭,干皱的脸上爬满了汗珠。宗发见庆华进来,用眼睛给他指了指油锅,示意这就是他以后工作的地方。宗发吃力地在大锅里炒着饭。庆华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他一把抓过大铲,一边嚓嚓地帮着他翻着炒饭,一边对他说:“你说吧,我该做什么?”

        “庆华,若炸春卷,你就把春卷放到铁丝网篮里,压上盖,放下,几分钟后即可捞起。如要炸鸡炸牛肉备炒,我还得做给你看。炸了太熟不行。炸了太生也不行。来,先把炒饭给盛起来。”宗发用颤抖的手抓过铲子,将炒好的饭一勺一勺地铲进大盘,顺手机械地揿了揿走菜铃。

        林老板正在教丽兰如何使用洗碗机,听到铃声,条件反射似地回头对丽兰说:“你听,这是出菜的铃声。他们已经做好菜了, 你要把他们坐好的饭菜端到自助餐台上来。多半是宗发的炒饭好了。 走,去把炒饭端上来。我给你说该放哪儿。”

        丽兰走进厨房,端起烫手的大盘子。她回到餐厅。自助餐台很大,有机玻璃盖板上贴着英文的菜名她一点儿也不认识。她感到自己很笨。要是在中学把英语课学的好一些,多记些单词就好了。

        老板走到她跟前,她听到老板的声音有点异样,特别柔和地对她说:“别怕这些洋文,以后慢慢学, 会明白的。” 他一格一格地指着自助餐台,给她讲放菜的位子。丽兰一一记住。

        丽兰感到林老板离她太近,化学香水不相称地从这张老脸上飘逸在她的脸上,使她恶心,几乎窒息。老板接着她捧着的饭盘子, 有意无意的把手捏在她的手上。丽兰的手象碰到了蝎子一般,本能地把她的手缩回来。林老板手快,一把抓住盘沿。可是炒饭还是倒出了一大半。丽兰平生还没有第二个男人这样靠近她,碰她的手。她猛退了几步, 退到自助餐台的尽头,盯着这些歪歪扭扭的英文,不知所措。

        林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失手是常有的事。不怪你,没关系,以后小心一点就行了。快把倒出的饭扫干净吧。”他的声音显的十分不自在。

        这时刚好庆华出来问林老板一些事。看到丽兰一干活就出错,就对她责备道:“ 兰子,你真是笨手笨脚。还没有干活就一下子就把炒饭给倒了。你怎么干活的!我们还对得起林老板吗!”

        丽兰明白丈夫是出于对干活的认真而责备她。她不吭声, 一脸的委屈也不想让庆华察觉。她默默地走到贮存室,拿起扫把和抹布,将地打扫干净。中午的自助餐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半。等他们把残羹剩菜都处理洗刷干净,将地吸干净,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林老板说让大家休息半个小时。

        四点半,老板把一捆捆的餐巾布从纸箱里拿出来,叫大家折叠好供晚餐用。由于路途劳累,庆华还没有恢复体力。这机械的活使他直打瞌睡。

        周末星期五晚上是餐馆最忙的时候。客人点菜堂吃。从下午五点开始就有客人涌进来吃饭。跑堂的老金进进出出马不停蹄地忙着。晚上又来了一个姓周的打台小姐。听说她只在周末来上班。

        庆华在油锅前忙不迭地炸春卷炸鸡翅,炸虾,煎锅贴。这活是一个接一个,忙得他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幸好有宗发的指点,加上他手脚快,这才不致使菜单堆积起来,让客人等。宗发一边为两个厨师抓菜,一边手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扑扑 地从脸上往下流。郭麻子和宋大头不时地敲敲大锅,催宗发快些。周小姐尖叫着客人等菜,这张嘴厉害得象刀子,直冲着两个厨师。

        庆华很不习惯这样的催促。他的手因而也变得笨拙起来。两个厨子冲着宗发使劲地用勺子敲着砧板,象两只恶狼,随时都会扑到宗发这只瘦鸡身上。宗发越来越慢,象一头犁完一垅地的老牛,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手脚变得不利索。

       “喂,你快一点,”郭姓的大头恶声恶气地向他叫道,“我没东西炒啦,你这个人手脚怎么这么慢呢!"

       “我们凉干啦!”宋大头呲牙咧嘴地嚷嚷,顺手拍了宗发一把,把宗发拍了个趔阻,倒向庆华。庆华一把把他扶住。庆华觉得他们似乎是冲着他来的。宗发是他的同乡和长辈。他在家乡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他到美国,宗发也象对待自己亲人一样为他奔走。今天是他的第一天干活。在他面前欺负宗发就是欺负他李庆华。

      “他妈的想在我面前发威做规矩,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你们想干什么?打人?你们这些龟孙子朝你大爷来发威,操你娘的。”庆华把宗发撩到一边坐下,顺手抄起一把铲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就凭你们俩个,想到这里来逞凶。兄弟你们还再要去学上几年。我请你们放尊重些。大家都是来混口饭吃的!要不要我给你们点颜色看!”

        宋大头和郭麻子从未见过有敢在他们大厨面前顶撞的人。郭麻子抄起一把锋利的菜刀向李庆华的脸劈过来。李庆华身子一让,郭麻子站立未稳,人向前一倾,眼角撞在油锅角上,顿时鲜血直流。宋大头见状,抓起滚烫的菜向庆华扔过来。庆华一手抓着郭麻子的头发,一手从油锅里拿出一把长柄铲,劈头朝宋大头打去。不偏不倚,这根铲头正好打在宋大头的脸上。庆华将郭麻子的头朝油锅里浸。

        郭麻子吓的大叫起来:“救命,救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下我吧。”

        庆华把他一扔,郭麻子吓瘫在地上。庆华走向宋大头。宋大头吓得混身发抖。跳上工作台就逃。庆华抓住他的脚。扑嗵一声,宋大头象一刀厚厚的猪肉:“啪”地倒在砧板上。嘴里不断发出求饶声。庆华举起拳头又要打,被刚好进来洗碗的丽兰看见。她冲过来,一把拉开庆华。她知道庆华的牛脾气。他一牛起来,准会创下大祸。

       “你们两位大哥,有什么话不好说,大家都是到美国来讨生活的。啥事都好商量。庆华你干吗要和这两位兄弟动刀动拳头的。”丽兰嘴里这么说,心里觉得是要教训教训这两个有持无恐的家伙。如果不这样,他们会变本加厉,每天欺负人。

        宋大头和郭麻子欺负弱者是家常便饭。一开始 看到庆华拉开干仗的架势,他们已经有几分胆怯,但只好硬着头皮和庆华干。没想到两个人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此刻他们早已都吓破了胆,只得躲在丽兰身后求饶。庆华打得还不过瘾,冲过来还想凑他们几拳。

        外面的周小姐看到此情景, 吓得跑出厨房大叫:“不好啦, 里面要杀人啦!”

  等林老板闻声赶到厨房,丽兰早已把他们的战事平息了。他看见两个大厨都流着血,知道是庆华教训了他们一顿。虽然他责怪了庆华几句,但是他心底里觉得庆华也为他出了气。因为这两个大厨仗着他们炒菜的本事和强壮的身体,有时也给林老板颜色看。林老板没有多责怪庆华。叫周小姐找些疮口贴,要他们贴上止血。

        林老板叫他们马上出菜。经过这次冲突,这两个大厨服贴了许多。庆华回头见宗发坐在小板凳上,前面吐了一口鲜血。看来宗发已经支撑不住了。他跟林老板说:“林老板,宗发病的很厉害,你能不能送他医院吧。”

        林老板很清楚宗发的病。他一直不想背这口黑锅。他几次想把他解雇,但始终没有说出口。原因是一来他很难找象宗发那样老老实实肯干的人。二来他付的工资,没有第二个人肯干的。三则宗发在这儿已经干得很熟。 但是他的病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现在也许该到了下决心把他解雇的时候了。要不然倒霉的是他。但眼下,他不能动一点声色。几十个客人都在厅里等菜。生意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来。他吆喝着:“老宋老郭师傅,你们帮帮忙有事好商量。等忙过这一阵子,大家再聊聊。谢谢啦,帮帮忙啦。”

        宋郭两人看到宗发前面的一摊血,感到他们也太过分了些. 况且庆华就在旁边哪还敢说不字。他们便自己抓码继续炒菜去了。

        庆华见老板迟疑,他忍不住又对老板说:“林老板,咱们还是把宗发送医院吧!他病得这么厉害!他快坚持不住了。”

        “哎呀, 庆华,”老板显得有点不耐烦:“宗发是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没有用。待会休息一下,吃两颗药就会好的。你管你自己的油锅去吧,等忙过这一阵,我把他送回住宿去休息!”

        庆华感到又难受又不解:“这么重的病,怎么不上医院呢?这老板的心真狠."

        毕竟宗发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老板请了一位叫吉姆的老顾客将宗发送回宿舍。老板对庆华吩咐道,”庆华,等下你把抓码台也刷刷干净。”

        这时一旁的老金说:“老板,这事还是我替宗发干吧。庆华才来,他不知道怎么做的。”

        饭店打烊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老金为宗发包了一点饭菜, 回宿舍给宗发吃。到了宿舍,庆华叫丽兰先回房,自己和老金到宗发屋里。宗发躺在地铺上。淡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发射出死灰色。老金将饭放在一张旧报纸上。宗发勉强咽了一口汤。他见庆华进来, 轻声说:“庆华, 连累你啦。我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看来我是不行了。我得回大陆老家去。要不,我会倾家荡产的。”

        “你要先去看医生呀!”庆华说:“先要命,后要钱。你命都快没有了,你还要钱作什么用?”

        "哎呀,你这个大侄儿,你还真不知道,这钱和命都是命里注定的。这里的医生很多都是庸医。上医院他们给你这里听听,那里敲敲半年一年的还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他们看你的病是往你的口袋里掏钱。我去看过一回医生。三年前,我去看重感冒。那时我不懂他们的规矩。以为这是没几块钱的小毛病。你知道我们乡下郎中抓付汤药喝了就好了。他们从称体重到量血压,上上下下给我检查个够, 敲了我几百美金。几百美金呢!也不知是什么费。每次来帐单我就

头大心慌。到后来我赖着不付,他们就叫讨债公司来讨,还扬言要把我关到监狱里去。我的感冒还是自己好的。眼下我的病这么重,说不定会赔上几万块美金。我哪有这么多的钱!就是有,我也不会这么傻,白白地扔到这些医生兜里。能撑多久就多久吧。听天由命,让我再干上一两年。我就回福州老家。便宜的中药兴许比这里的医疗器械强多了。”他说着,长叹了口气。他继续说,“我就是怕自己会死在这异国他乡。侄儿, 刚才的事你千万别动气。 这两个厨师就是这付德性。多年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也习惯了,就连老板也要卖他们的帐。你教训了他们一顿,我真的希望他们不要这样对待别人。但愿他们会

记住今天的教训。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大家还是忍着一点。和为贵,吃亏就是占便宜。”宗发劝他说。

        庆华听了很不是滋味。他并不是不喜欢象宗发那样的长辈给他忠告。而是他实实在在感到宗发太老实巴交,活得太累。他李庆华可不喜欢这种忠告。他觉得做人不管做到哪一层,都要做得不卑不亢,光明磊落。不欺负别人,也不容忍别人欺负你。他从来就不想窝窝囊囊地做人。他就想理直气壮。他从小就喜欢《三国演义》张飞关公,《水浒传》中的武松鲁智深之类的侠士好汉的那种杀富济贫耿直不阿的性格。庆华很不理解这吃亏就是赚的道理。吃了亏就是吃了亏,哪儿来还有什么便宜可谈。有些人就是欺软怕恶。这两个大厨就是这种

人。今天的事这两个大厨是有些冲着他来的,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今天他打得很好。但他奇怪为何林老板责备他们。 他还在纳闷李老板为何对宗发的病熟视无睹,行若无事。 他应告诫自己应处处必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