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他乡红,根从故乡生》

——《飘在美国》观感

作者:喻权中

见到印有《飘在美国》字样的贺年卡,北中国的哈尔滨已是“惊蛰”时节了。没想到一份来自美国圣地亚哥的祝福,竟在时空中飘过如此漫长的旅程。时至今日,世界也差不多成了一个“全球村”了。一个长途电话,或者发一个E-mail,任何信息瞬瞬间就会穿越天涯海角。可是李岘,贺卡的主人,却宁愿选择最古老傅统的方式,让一张精美的贺卡,在被洒了大洋彼岸的日月精华后,穿山越水,去叩响她已经离开十多年的故国门窗。我想,她也许籍此来诠释、强调:“飘”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此刻对于她,对于同她一样生活经历的海外华人,所具有的特殊心得与意味。

        根据贺卡上的信息,我怀着好奇心打开了网址www.nlfp.com。记忆随着网上图文并茂的信息清晰起来。我不得不承认,去国多年的李岘已经不再仅是一名清纯多梦的文人,她已经透过人间沧桑和对文化的思辨,来反思生活,认识生活。特别是当我怀着这种猎奇的心情,将六个小时的DVD一气呵成地看完之后,我对这部十二集电视纪录片《飘在美国》的总编辑兼制片人李岘,因何把这部反映海外华人的电视片以“飘”字命题,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飘》是一部反映华人在美国是如何带着自身的文化习俗去接受西方文明,如何在东西方两种文化的裂变中重新认定“自我存在意识”的大型系列纪录片。为此,《飘》别具匠心地结构了美国节日与华人家庭交织成的双重文化视角。第一重视角,其“经线”是美国一年的十二个节日——新年、情人节、圣派垂克节、复活节、母亲节、父亲节、美圆圆庆、劳工节、中秋节、葛圣节、感恩节、圣诞节;“纬线”则选择了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聚居的社区南加州圣地亚哥市P街,其中四家华人或是舆华裔有关的家庭:朱家、郑家、沈家和Burns家。这种视角侧重于华人家庭眼中的美国。这里既有美国风土人情的介绍,也有对美国文化的东方式接受舆理解。第二重视角,则深入到了四个家庭的文化心结之中,试图以四家人的移民史为“纬线”,以他们在节日所接触的人与事作为“经线”,通过“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东方文化情结,展现出两代人“身在异乡不是客”的微妙而又复杂的移民心态。这种视角侧重于处在美国文化浸润中的华人生活,客观再现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在两种文化冲擎面前如何亮丽自己的人生。

      《飘》独特的文化视角,更被生动的单元故事精彩诠释着。四个家庭,在共同的双元文化的冲擎下,却演示着各不相同的幸福与快乐、苦恼与困惑。让人不得不感叹编导对华人在美国生活心态把握之深刻,揭示之准确,展现之生勤。

      《飘》的制片人、总编导李岘曾是我的大家庭中的一员,至今,她在来信中仍称我们一家三口为“大哥、大嫂、元元”。李岘曾在国内电视台当了十一年编刷、主持人。同样是十一年前,李岘移民美国圣地亚哥。异国他乡的文化际遇,给了她创作的灵感,接连创作出了长篇小说《跨过半敞开的国门》(北方文艺出版社,1997年)、散文集《感受真美圆》(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以及其他在国内外报章上发表的文学作品。

      李岘的作品得到了读者和同行称许和赞赏,被美国的许多报章杂志称之为“著名华文女作家”,刊发其长篇専访文章,也曾两次成为美国《华人》杂志的封面人物。我们全家都为她的成功而由衷地高兴,没想到李岘自己并不满足。 2000年10月,身为作家的李岘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理想毅然“投笔从影”,开始了她拍摄电视系列片的艰难历程。经过两年的努力,她终于让《飘在美国》在中美两国出品播放了。看完全片,我才真正明白李岘不知疲倦的动力所在,她是在为“飘”在美国的华人所特有的生存方式求得其应有的地位和价值、理解和尊重。

       也巧,看过了《飘》,家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是一位笔名“树明”的作家打来,倾诉其心头的郁闷。树明也曾飘在美国数年,两年前又回到了故乡哈尔滨。结果成了“梦蝶”的庄生,徘徊在梦境舆现实、曾经的美国生活和而今的故乡之间不能自已。这种特殊的煎熬,两年之中成就了他《缘卡的女奴》、《寂寞彼岸》、《好菜捣的中国女人》等四部描写美国的华人生活的四部长篇小说,并大受读者欢迎。然而,这些依然释放不了他心无着落的落寞之情。电话中的他告诉我,新的长篇停笔后,他的第一感觉是想大哭一场。我无法让树明释怀。但我还是敬佩树明敢于改变自己生活道路的勇气,敬佩他以自己生命的“飘”,为我们这些瞻怯懒惰之人打开一扇新世界的门窗。李岘有着树明同样“飘”的勇气,似乎却比树明更加幸运和成功。这一点,李岘将之归功于“当我在美国苦苦寻求着融入主流社会的‘捷径'时,才发现自己的荣誉和快乐都离不开祖国的文化”。李岘正视了这一点,并且得到了家人的支持。于是,才有了《飘》的诞生。

       花在他乡红,根在故乡生。愿故国文化之根能保佑所有身在他乡的华人,永远快乐着前行,这当就是《飘在美国》的宗旨所在。


作者喻权中,现为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本文刊登在美国《华人》月刊杂志200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