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路記

作者 周愚

  . 巴黎

      十年前,我與妻第一次去巴黎,且是自助旅行,抵達的次日一大早,我們手拿地圖和旅遊指南,步行前往要去的景點。在一處鬧區的十字路口,許多行人正在等紅燈過馬路,我們為了確定走的方向無誤,便向身旁一位路人問路,但她表示不會英語,再問她隔鄰的一位,也不會英語。 

      正在這時,隔了三、五個人的稍遠處,一位年輕的女性,看到這情形,立即主動地走過來,以流利的英語問我們要去的地方,經我們說明後,她便很仔細地向我們指引該走的方向,又根據我們手中的旅遊指南,一一解說我們將去的景點的路徑。

      這時過馬路的紅綠燈已經來回變換了三次,她仍很耐心地在為我們解說,甚至說她可以陪我們走一段路至下一個街口,便可以更清晣的指出我們要去的景點的位置,而她要陪我們走的方向,正是她原來要走的相反的方向。經我們再三道謝,表示已經很清楚了,她不需要陪我們走,她才不再堅持,與我們道別。

. 上海 

      三年前,也是我與妻,至少是第十次去上海了。我小時曾在上海住過一段時間,是在虹口區的山陰路每次去上海,我都有意回到那裡去看看我的故居,這次終於成行。

      我們手拿地圖,從黃浦區乘地鐵到虹口體育場,下車後沿著四川北路往山陰路的方向走。雖然相隔了六十年,但我對那裡的地形狀況仍能記得非常清楚。在距離約一百多公尺,左前方的一處三岔路口應該就是山陰路時,正好這時我們所處的十字路口,有個身穿橘黃色背心,背心上印有「交通協管」字樣,手拿螢光棒,口含口哨的人在指揮過馬路的行人,於是我就問他山陰路是哪個方向,他不假思索,手指著我來的方向說:「那邊。」我先是楞了一下,再看了一下手中的地圖,没有理他,繼續往我原來的方向走。 

      又走了約三十多公尺,當我已能確認我左前方的那條斜路就是山陰路時,我正好經過一家水果店,店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男性,我就手指著左前方,問他說:「請問那條是不是山陰路?」他没看我,毫無表情地,似乎是本能的反應,快速的說出兩個字:「不是。」

 

      這回我没有楞一下,繼續往前走,當過馬路過到一半時,我便清晰地看到了路口上的路牌,「山陰路」。

 三 . 後記 

     在許多人的心日中,對法國女人的評價,都是浪漫,愛漂亮,只知談情說愛,毫無內涵的刻板印象。其實完全錯了。 

      一位也是上海籍的女性好友告訴我,外地人向上海人問路,那怕只在三尺之外,他也會說不知道。她又說,如果他只是說「不知道」,那你是非常幸運的。她說的完全正確。

 

 

2013年9月12日,美洲世界日報「家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