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咪蒙》

依然

 

        咪蒙这几天推出的文章是《结婚多年,原来我才是小三》。看见这个标题,就基本知道了文章的内容,读与不读,差别不大。这就像一对心有灵犀的朋友见了面,又交谈,一个人刚说出一句话,另一个人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下一句将要说什么。文章将要如何铺展,怎样起承转合,内容会通俗到一种怎样的程度,都恰到好处地在我的评估当中。多如牛毛的电子期刊,我仅仅关注的是咪蒙,甚至会转发咪蒙的文章。

        一个诗兄问我:“你到底是喜欢阳春白雪呢?还是烧饼油条?“我不假思索:“当下又是烧饼油条。”

        咪蒙就是我想要的烧饼油条。

        在我还没有生下来时,父母就非常自我地归属了我的人生。他们希望我成为一个文明人,希望我不要接触任何野蛮人和野蛮事。甚至是看一眼野蛮都不可以,看一眼便会导致这根正在走向文明的幼苗发生生长的扭曲。他们把一堆堆苏俄文学堆放在我的周围,即使我一个字都还没有认识。他们相信即便是一个最野蛮的孩子,如果让其每日与《童年》、《在人间》、《罪与罚》、《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日瓦戈医生》相伴,即使拒绝翻书,闻着书香,也会文明起来。

        后来我感受到了一个这样的事实,起先父母为我用漂亮的竹篱笆建立了一个围墙,把野蛮拦于竹篱笆之外。接下来,他们把野蛮的内容无限扩充,把文明的内容无止境缩小。他们随心所欲重新给予野蛮和文明的分界线,又让这条分界线不断移动,直到文明被迫接受野蛮的不停扩张最后只剩下一丁点的立锥之地。直到文明这个词的含义被高雅两个字取而代之。他们把一切自己所认为的通俗和野蛮一一从我起始的人生里面拿走,留下一园子他们所认为的精华式高雅,留下一园子人们所谓的阳春白雪,这个园子的面积,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孤独。篱笆外面的大街上传来烧饼油条的香味,让人多么想走出这道篱笆之外,去看看那个另类的世界。

        当我有机会走出这个园子之外,一切都让人耳目一新。原来满大街的烧饼油条很好吃,它们香气四溢,我的早餐又为何一定要吃用十八种谷物小心混合均匀后而煮成的粥?或许我不会永远热爱烧饼油条,但至少它为我打开了一扇充满世俗诱惑的窗。这样的一页窗口,让我对人生有过一个启蒙式的思考和自我主张。能够自在穿梭于阳春白雪和烧饼油条之间才比较好。过去,那道竹篱笆就如监狱的高墙,高雅在监狱之中。越过这道高墙的我,就如越狱逃亡的囚犯,在感觉呼吸自由的同时,还牵绊着一个被冠以高雅之名的身躯和灵魂。所以对于满大街的烧饼既能生出羡慕之心来,又感觉出不可以长期亲近融合的遗憾。正是由于这种复杂情绪,反倒是对俗事更加的感觉趣味了。

        烧饼油条只能解决一时痛快的所需。在一个时辰之后,或许它们会被及时厌弃。因为若生长于一个竹篱笆之内,竹篱笆内的空间才是可以真实栖息的地方。早已经习惯于为高雅来背负,用高雅来局限我们的思维和生活的疆界,那道竹篱笆只可以暂时僭越,却是永远不可以拆毁。偶尔的逃亡根本换不回对烧饼油条持久不断的热情。

        可是人不可以永远婴城固守处于竹篱笆之内。因为那毕竟是一方被局限出来的世界,多少会换来一些视野上的遗憾。唯有在这道竹篱笆的内外自由随性往来。我们起先的视野可以被拘于某处,但是我们有不拘的脚步可以行走于高雅和通俗之间。

        所以咪蒙,就像一个在某一件事情上与我一拍即合的朋友,合伙挖苦过一个人,合伙讥讽过一件事情之后,便立即打消了下次会不会再见的疑虑。

        若所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红尘小事,若总是喋喋不休,就如一味嗜好烧饼油条一样,久而久之就会有了身体和精神双重伤害的担忧。然则过一段时日又遇见一次,把握相见的次数,就反而如治疗的良药,对人生的世俗式前进多了一份感悟式的力量。能这样的,就是咪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