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妈妈》

陆青

            我的妈妈心地善良,心灵手巧。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即使到了晚年,她声音听上去仍然很年轻,充满青春的感觉。妈妈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她一辈子循规蹈矩,我常常觉得她本分得过了头。

            妈妈的手很巧,我小时候的所有衣服都出自她的手。她的剪裁很别致、布料的选择很独到。我小时候,从我记事起,我穿的裙子就是在同学中最漂亮的!没有其二!每当同学们或者是她们的妈妈、姐姐问我,我的裙子在哪里买的时候,我都会很自豪地告诉她们:“是我妈自己做的!” 听大家夸我的衣服漂亮对我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逐渐地,这也养成了我对穿着的挑剔和对着装的讲究。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末,妈妈那一代人的着装就四个颜色:白、蓝、灰、绿。男女无差别。妈妈即使在心中装着万紫千红,但是在那个“打倒资产阶级臭思想”的年代,也只好把自己埋进白蓝灰绿的主色调里以求安全。

            然而,随着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国步入改革开放,许多外国的优秀电影被引进了中国。一部日本电影《姿三四郎》火遍中国的大江南北。而把中国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是电影中女主角高子穿的那款白色高领蕾丝的漂亮上装,俗称“高子衫”。电影没上演多久,我就神气十足地穿着妈妈做的高子衫出现在了学校,直接靓瞎了同学们的眼。不仅如此, 妈妈还把“小鹿纯子”那靓丽无比、青春无敌的运动上装活灵活现地套在了我的身上。穿着妈妈亲手做的漂亮衣服,我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追逐的焦点。拿现在的话说真是幸福感爆棚!妈妈做的衣服太漂亮太别致,所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多衣服的款式和颜色。

            说到妈妈的善良,我的心中总会泛起一股淡淡的无奈和痛楚。妈妈有一个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做法:每当她从老家返京后(无论是从秦皇岛,她的娘家;还是上海,她的婆家),她都会把带回来的土特产分给很多邻居。有一年的冬天,她从秦皇岛带回来了冻子梨。冻子梨是河北、东北一带的特产。冬天的时候把这种梨放在室外,梨的表皮被冻得呈浅棕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梨被冻烂了,但实际上梨的果肉新鲜如初,口感冰凉细腻、酸酸甜甜,真是天下一大美味!像往常一样,妈妈还是把这些梨分给了邻居们。有一家邻居是浙江人,他们根本就不懂这种梨的特点和吃法,还以为这些梨是烂的,当他们把冻子梨倒进垃圾箱时正好被我撞见。我气愤地跑回家把刚才见到的告诉妈妈。妈妈听后觉得很惊讶。她告诉我,她已经跟邻居们解释了这种梨的特点和吃法,但没想到他们居然都不尝一下就把这么好的美味白白扔掉了。妈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再见到这家邻居,妈妈还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妈妈善良、大度、不跟人计较的品格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待人接物。这就是所谓的身教重于言教的意义之所在吧。

            妈妈对我的学业要求很严格,而我小时候偏偏是个贪玩儿的孩子。我是我们年级有名的跳皮筋大王。小朋友们只要跟我一头,就会跳很长时间,很少输。放学回家人少的时候,我们会把皮筋拴在树上跳。

            有一天我正在写作业,妈妈在做饭,我突然听见楼下小朋友们在叫我的名字,我冲到阳台上,看到楼下小朋友们在问我要皮筋。于是我二话没说就把皮筋扔给了她们。听到楼下他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我的心里也长了草,再也做不下作业。于是我跟妈妈说:“我不小心把皮筋掉到楼下去了,我这就去捡。” 还没等妈妈回话,我就一头冲楼下跑去。正当我和小朋友们兴冲冲地把皮筋拴到树上,刚要跳时。

            “小青!” 楼上传来妈妈威严的声音。唉!就这一嗓子,我还是二话没说,只好灰溜溜地跑回家接着做作业,乖乖地贯彻执行妈妈雷打不动的金规玉律:做完作业才能玩!

            妈妈知道我从小就喜欢跳舞,她采取的是默许的态度。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让我在腰上戴一条黑色宽宽的松紧练功带。一是为了保护腰免受伤,二是起到收腰、塑形的效果。她有时候会向我灌输她的审美观:女孩子的腰不能像水桶一样粗。

            妈妈是做财会工作的。在那个没有计算机的时代,一切报表都是要手写完成。妈妈的字体很清秀,字迹很工整。她对工作更是一丝不苟。她年年都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也是文娱骨干。她很会唱歌。一年一度的联欢会上总是少不了她的歌声。

            妈妈还喜欢长跑和打篮球,曾多次参加过市里的长跑比赛。   她一米六五的个头,在那个年代妈妈算是高个子了,打篮球时,她是队里的中锋。在她的影响下,我小时候也喜欢打篮球。

           妈妈很会种植花卉。无论什么花草,在她的调养下,都会长得根深叶茂,花香满枝。家里的阳台上到处都是各种盛开的鲜花。妈妈热爱生活,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

           2022年底,中国的新冠清零政策突然解封,医院人满为患,妈妈癌症晚期无法就医,等不到我回国与她见上一面就匆匆离去。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我相信一辈子爱美、追求美的妈妈,到了天堂,也一定是那个最美丽的天使。我对妈妈充满无尽的感恩,感恩她用爱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用爱把我抚养成人,用爱教会我与人为善的美好品格。美丽善良的妈妈是我永远的骄傲!妈妈,我爱你! 愿你在天堂永远美丽!